他们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
樊昌带领大批叛军,骅县沦陷,程老县令以身护全城百姓,程老县令膝下有两子,皆在此次战役中以身殉国。
嫋嫋还记得那一日赶到的时候,樊昌的人已经攻入骅县,在城内掠杀百姓,是凌不疑及时出现才救了更多的人。
凌不疑护住了程家最后的血脉,一个叫囡囡的小女娃,是程老县令的孙女,为此凌不疑替小女娃挡了一箭,伤在了左肩。
黑甲卫将叛军悉数擒获,樊昌被俘,骅县却已经百废待兴,大街之上遍地哀鸿,这是嫋嫋第一次这般直观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嫋嫋独自一人站在院外看着骅县的天,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好看,似乎就连老天都在为骅县哀嚎。
桑舜华轻声走到嫋嫋身旁,看着她眼底下的清淤,有些心疼,她也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娃而已,此番出门却是被吓到了。
桑舜华嫋嫋。
程少商三叔母?凌将军怎么样了?郎中可有取出了残箭?
桑舜华凌将军伤的有些重,此刻还在屋内,郎中也未曾出来过。
闻言嫋嫋蹙了蹙眉,她是亲眼看到那箭矢穿入凌不疑左肩的,也是亲眼看着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躯将囡囡护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没有了解过凌不疑是一个怎样的人。
桑舜华嫋嫋,凌将军在你心中是一个怎样的人?
嫋嫋一愣,这问题若是在来骅县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出来,凌不疑是一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之人,可是经过了骅县这一遭,她不敢这样说了。
程少商我不知道。
桑舜华是你不知道还是对他的看法已经改变了?
程少商看法改变了又如何?他是整个郡县的保护神,他在我心里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桑舜华那对你自己来说呢?嫋嫋,等到了来年开春,你与凌将军就要成婚了。
桑舜华这话一出,嫋嫋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是既定的事实,对她来说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了,可她不知道真到了成亲的那一日她是不是真的会这样想。
身后响起了推门的声音,二人连忙转身看去,见是替凌不疑治伤的郎中,嫋嫋忙迎了上去。
程少商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龙套(郎中)老夫学艺不精,将军肩上的伤口太深,老夫不敢贸然拔箭。
程少商那你出来做什么?那箭上可有毒?
龙套(郎中)这个……箭上的确有毒,老夫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可要再不及时拔出残箭,只怕将军也支撑不了多久。
郎中擦了擦脸上的汗,闻言嫋嫋也不犹豫,忙转身朝屋内跑去,身后跟着郎中和桑舜华。
进屋便看到凌不疑此刻正坐在床榻上,额上布满汗珠,见来人是嫋嫋的时候,神色微变,有些不自在地转身面对着嫋嫋。
阿起见状,自是知道自家少主公的心思,上前一步挡在嫋嫋跟前。
龙套(阿起)少主公还有伤,恐吓到了程四娘子,程四娘子还是先回去。
嫋嫋瞥了一眼床榻上凌不疑的背影,抿了抿唇还是说道。
程少商我有一个法子,可否让我一试?我来替凌将军拔出残箭。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凌不疑背对着他们,仍旧皱了皱眉。
程少商此去县衙至少还有两日的路程,郎中说箭上有毒,凌将军受了伤,时间上是否来得及另说,现在也不宜颠簸,唯一的法子便是先将残箭取出来。
程少商让我试一试可好?
阿起犹豫着,他不敢将少主公的命交在这样一个看起来仍旧稚嫩的一个小女娘身上,即便她将来会成为黑甲卫的少女君也不行。
桑舜华嫋嫋莫要胡闹,你何曾见过这样事?
桑舜华自是不能让她这般冒险,凌不疑可是黑甲卫的少主公,圣上的肱骨大臣,怎能将命交在她手中。
嫋嫋不再看别人,越过阿起走到床榻边,面向着凌不疑。
程少商我试试,可好?
她看着凌不疑,凌不疑也看着她,两人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一瞬间时间都仿佛凝住了。
凌不疑好,我信你。
龙套(阿起)少主公……
凌不疑朝阿起递过去一个眼神,阿起便不敢再说什么,见他答应,嫋嫋也不再耽搁,唤了郎中过来。
程少商你准备好药,一会儿我替凌将军拔出残箭,你替他止血包扎,可做得到?
郎中闻言猛地点头,只是让他包扎伤口,他自然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