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

嫋嫋吸了吸鼻子，这些事她是第一次对其他的人说，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若不是三叔母待她太好，她也不会说出来。

程少商三叔母，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想要表达什么，这些都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桑舜华叹了口气，替嫋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桑舜华嫋嫋，生于乱世，每个人都是不幸的，你是不幸的，你阿父阿母也是不幸的，可对于百姓来说，有你阿父阿母这样上阵杀敌的保护神，他们是幸运的。

桑舜华若是没有战争，你阿父阿母也不会离开你，有谁会舍得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儿呢？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嫋嫋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话。

程少商我现在已经不怨了，就是心里还有些过不去，我和三兄同一日出生，阿父阿母要去保护百姓我知道，我也是真心觉得骄傲，可是嫋嫋还是不懂，他们能带上次兄，为何就是不能带上嫋嫋？

程少商即便我真是一个女娘，可萋萋阿姊也是女娘，为何她就能上战场？女子和男子有何不同？阿母也是女子，可她就能和阿父一样习得一身好武艺，也能和阿父一样拼尽全力保护边境的百姓，既然阿母活成了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娘，为何就不能带上我一起？

桑舜华嫋嫋……

程少商三叔母不要说话，你先听嫋嫋说完。

程少商我知阿母为何不带上我，她与阿父，次兄三兄都去了军营，这一去不知归期，她除了是大将军，还是程家的媳妇，大母本就不喜欢阿母，阿母留下我只是想利用我缓解她和大母之间的矛盾。

程少商也为了让我替阿父阿母尽孝道，这样一来外人定会赞扬阿母仁义，不止保卫了国家，还思虑到了小家。

程少商阿母谁都考虑进去了，可唯独没有替我考虑过，若她不知道二叔母和大母的为人，那嫋嫋无话可说，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知道二叔母的秉性如何，大母向来拿不定主意，他们这一去，家中做主的人便只有二叔母，阿母早就想到了我的处境，可是……阿母一点也不在乎。

程少商她知道即便二叔母再坏，也不敢真的弄死我，只要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还活着，就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阿母笃定了我不会死，最多就是平日里受些委屈罢了。

程少商可是……可是三叔母，我很多次都差点死了。

程少商阿母回来的时候，我不似姎姎阿姊那般是一个大家闺秀，也没有长成阿母心里期待的女娘的模样，是以阿母就说我只会耍心机，是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娘，可阿母从来不会想我为何会成为这样一个心思慎重的女娘。

程少商我不是心机深重，只是因为在黑暗里走惯了，若是不多留意一些，就会摔下沟渠，最终落得个跌入万丈深渊的下场。

程少商或许阿母再早回来几年，就能看到我曾经也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娘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回来过，我长到了十五岁才知道了自己阿父阿母的模样，三叔母，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事太荒唐了。

嫋嫋已经不哭了，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一件事。

桑舜华这才知道这丫头这些年受了多受苦，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程少商其实我早就不对阿父阿母抱任何希望了，没有他们我也可以活的很好，至少我长到这么大，就算二叔母处处刁难，我也能好好活着。

程少商原以为阿母回来的那一日我就能轻松一些了，可是我没有想到阿母回来了，我的处境却是越发困难了，阿母想让我成为像姎姎阿姊那样的女娘，可我本质已经坏了，我做不出也学不来姎姎阿姊那样的。

程少商所以我倒是宁愿阿母往后再也不管我了，我们之间也就一直这样下去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没人管我，我也不会让阿母生气。

桑舜华嫋嫋，这些年你受苦了。

嫋嫋笑了笑，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程少商三叔母你知道哪一件事让我彻底对阿母死心吗？

程少商是我和凌不疑的婚事，我们的婚事是阿母向陛下求来的。

程少商他们只知道我若不能与凌不疑成亲，今后程家便有了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可却从来没想过我的处境，也从未想过我嫁给凌不疑后会面临着什么。

程少商三叔母你知道吗？我其实私下里去求过阿母，我想求阿母帮我去退了这门亲，可是阿母骂了我一顿，在那之后我自己去找了凌不疑。

现在想来，她已经不记得了拦下凌不疑的马那一刻心里有多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