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晏津·碎星池
空气是凝滞的欲望,被低音炮捶打得嗡嗡作响,混杂着雪茄的苦、香槟的甜腻和金钱冰冷的铜锈味。
发胶与须后水在擦肩时相撞,碎成带刺的香;有人的戒指蹭过桌面,划出细弱的颤音,混着笑声里藏不住的试探。
霓虹在酒杯里晃出暧昧的晕,冰球融化的水渍漫过指节,像谁没攥住的心思,正顺着吧台往下淌。
酒红色丝绒长裙流淌着暗光,楠允陷在沙发深处,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舞池,带着一种餍足的倦怠。
朱志鑫紧贴着她,倚靠着沙发玩着手机,长腿搭在矮几上。刘耀文靠在卡座边缘,指关节在冰凉的玻璃杯上敲出单调的节奏,脸上写满“无聊透顶”。温熙正与邻座富少低语,笑容完美得如同量产的瓷器,楚卿宁安静得像一滴水,小口抿着果汁。
唯一的变数是张泽禹。他皱着秀气的眉,像被什么脏东西冒犯了,指尖嫌弃地拂过扶手上一粒看不见的微尘。
张泽禹啧
张泽禹这地方也就这样了,连块干净地方都找不出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刺耳。
抬手,姿态倨傲地招来侍者。
张泽禹换,现在。
侍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心里沁出薄汗,为难地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楠允,声音带着几分无措。
“这……扶手是固定的,实在换不了……”
张泽禹挑了挑眉,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坚持。
张泽禹换不了?
张泽禹那你们这地方也太不周到了
楠允这时抬了眼,目光落在张泽禹身上,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抬手示意侍者退下,才慢悠悠开口。
楠允他逗你呢
侍者躬身退下。楠允只懒懒伸手,将他按回身边。
楠允小宝,安分点。
张泽禹转头冲楠允撇撇嘴,眼底的那点尖锐瞬间散去,语气也软了下来。
张泽禹本来就不舒服嘛
他伸手捞过桌上的果盘,挑了颗草莓丢进嘴里,嚼得漫不经心,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刁难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
张泽禹目光立刻被吧台新调制的、闪烁着诡异荧光的液体吸引,兴趣盎然。
张泽禹那个!给我来一杯!
语气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方才那点刻意刁难的刻薄,仿佛只是一瞬的幻觉,消散得无影无踪。
二楼的观景台像个被隔绝的小世界,栏杆冰凉,映着楼下舞池炸开的彩光。
震耳的鼓点被楼板挡去大半,只剩闷闷的震颤顺着脚底爬上来,混着晚风里飘来的酒气与香水味。
余宇涵靠在栏杆上,指尖转着空酒杯,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攒动的人影,侧脸被彩光映得忽明忽暗。
孟怡芯俯瞰着下方,红唇微启,一缕无声无味的气息漫出,悄悄融进了风里。
骰子在青瓷碗里撞出清脆的响声,又被张真源漫不经心地扣住。张峻豪盯着碗底那几粒骨牌,指节把桌面敲得咚咚响。
他斜眼瞥了眼对面气定神闲抿着酒的张真源,一股火直窜上来,猛地侧身,把正软在他肩头的女人推了开去。
那女人鬓角的碎发刚蹭过他眉骨,软得像没骨头,此刻被他一推,踉跄着撞在沙发扶手上,怯怯地抿了唇不敢作声。
张峻豪操!
张峻豪低骂一声,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毯上拖出道刺耳的摩擦音。
他几步冲到余宇涵旁边,手往人肩膀上一搭。
张峻豪余宇涵,你来跟他玩!
张峻豪这小子出老千!
张真源在对面听得直笑,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瞥见侍者提着酒壶走近,只抬手轻轻一挡便收回了手。
他眼尾还勾着笑,视线落在张峻豪身上,分明是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格外有趣。
张峻豪还没等余宇涵应声,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江東那伙人。
他眼里的烦躁霎时被一股子兴味顶了下去。
张峻豪哟?
张峻豪那不是朱志鑫吗?
余宇涵听见张峻豪的话,只微微侧过头,目光不紧不慢地朝楼下扫了一眼。
孟怡芯漫不经心地捻灭了烟蒂,也挑着眉梢,饶有兴致地往楼下瞥了一眼。
唯独张真源,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酒杯,仿佛楼下的动静半分碍不着他。
刚才面对张峻豪可爱表现而出现的笑容,已然不复存在,好似从未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