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凝望着空空的右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捕捉到枫叶的触感。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岛山,方才枫叶飘落的方向,此刻只剩青灰色的岩石和稀疏的灌木,与其他岛屿并无二致,连一丝枫影的痕迹都没有。
“幻觉?”万叶低声喃语,又立刻摇头否定,“不对…如果是幻觉,未免太逼真了。”
莫娜声音里满是惊奇:“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就跟我先前看到的奇怪景象一模一样啊!”
菲谢尔站在一旁,方才的笃定渐渐淡了,语气难得有些不坚定:“难道…世上真有幽夜净土……”
辛焱一直以为菲谢尔说的幽夜净土真实存在,闻言不禁睁大眼睛:“欸?是吗?”
菲谢尔猛地回过神,脸颊微热,赶紧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借着咳嗽掩饰慌乱:“咳咳咳!哦呵呵,荒谬,幽夜净土果真如本皇女预测那般降临了。诸位,这新的默示录!”
奥兹自然做她的捧哏:“正是。诸位凭借自己的双眼见证奇迹,是时候了,为创世的瞬间献上礼赞!庆贺!”
菲谢尔挺直脊背,眼底重新燃起光亮,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哦呵呵呵,欢迎来到幽夜净土!”
派蒙飘在荧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她真的好高兴,我都不忍心打断她。”
“这种事还是非常需要天赋的,换我已经扣出一整座沙堡了……”北枳似乎终于从思索中抽离,也低声加入了聊天。
莫娜最近几天听多了,已经产生抗体:“她都不觉得惊讶,到底是冒险家,见多识广呢…”
万叶轻轻咳了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他望向枫叶消散的岛山,眼底的疑虑仍未散去:“如果这不是幻觉,我们应该过去调查。”
海风拂动他的发丝,露出他紧蹙的眉,这海岛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
“哈哈哈,你们好幽默。”浪船突然笑出声,船身晃了晃,溅起几滴细碎的水花,“幻觉?原来对人类而言,能听到我们说话是一种幻觉啊。”
“老兄,你应该知道了嘛。”松鼠蹦到船上,尾巴蓬松地扫过木杆,“据说人长大后就会忘记许多事 ,失去许多能力。”
浪船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怀念的怅然:“也是啊,多可惜。遥想当年还在船队工作时,哪想过今天会为这种事发笑呢?”
它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往昔,随即又扬起语调,发出邀请:“各位女士先生,不想去那些让你们在意的地方看看吗?”
“当然想啦!”派蒙回答得很快,可又苦恼起来,“可是,要怎么过去呢?”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一带最有灵性的船,称呼的话…随你们喜欢。”浪船轻轻转了个圈,船身在阳光下泛着光。
“没有名字吗?”派蒙歪着头,好奇地盯着船身。
“名字什么的…”浪船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点模糊的茫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从稻妻起来。”
“稻妻?那我们是老乡哦。”北枳叉腰笑答。
“是啊,那老乡要不要上船坐坐?”浪船的声音更热情了,船身往岸边又靠了靠。
派蒙这时也想好了名字:“既然这样,就叫你「大肉丸」怎么样?稻妻的名字都是什么什么丸…这个刚刚好。”
北枳语气无波无澜,评价道:“给我听饿了。”
“大肉丸?哈哈也好。”浪船完全不介意这个接地气的名字,它晃了晃船身,朝万叶和北枳喊道,“喂,同乡的小姑娘,还有那边那个小兄弟,岛屿上长大的孩子,得有出海冒险的勇气才行,你们来不来?”
“出海…”万叶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即抬眼笑了,眼底映着海面的波光,“不就是离开故乡去远方吗。”
「大肉丸」的声音微沉,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是呀,需要很多很多勇气,和一点点绝情。走了未必再能回来,但不出发,就永远困于自己心中。”
“只是几座奇异的岛屿罢了,我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哦!”北枳拍了拍万叶的胳膊,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周围的凝重都散了些,“走吧,万叶?”
万叶笑着点头,眼底的犹豫彻底散去:“大肉丸兄所言极是,我要是听了这话,还不跟你走一趟,便称不上男子汉了。”
万叶转头询问了大家的意见,都同意坐船去其他岛屿看看异象。
浪船载着众人往雾色里驶去,海面泛着细碎的金光,海风裹着海盐的气息吹在脸上,「大肉丸」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过了不知多久,派蒙指着不远处岛屿上的那一抹红色:“你们看,那边有个东西。”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岛屿前,滩涂上孤零零立着一棵枫树,殷红的叶子在海风里摇曳,与周围的热带植物格格不入,格外惹眼。
“这里怎么有枫树?”北枳忍不住嘀咕。
“那是…”万叶也望过去,目光落在枫树下,瞳孔微微一缩,“各位,靠近看看。”
「大肉丸」缓缓靠岸,众人下船走到枫树下,才看清树下摆着一个古朴的瓷盆——
是个盆景,瓷盆上刻着细碎的纹络,边缘有些磨损,只是盆里空空的。
“盆景?这是……”北枳凑近一看,随即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万叶,眼底满是诧异。
万叶脸上也带着愕然,惊讶开口:“真是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
“这个盆景怎么了吗?什么也没有啊?”派蒙一脸好奇。
“不眼熟吗?”北枳帮她回忆,“容彩祭,我们见过的。”
派蒙经这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她瞪大眼睛:“可它不是在仓库里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辛焱也凑过来,声音里带着点惋惜:“瓷盆非常古朴,就是里面没怎么打理过。”
万叶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点复杂:“这是…我家祖传的盆景。”
“但那颗枯木不见了。”北枳望着空盆,眉头微蹙,思绪又不自觉飘远。
莫娜不解:“都枯死了,为什么还留在盆里?”
“是个信号,暗示「盆中藏有秘密」。”万叶抬眼,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解释,“盆底有封信,藏着有关我家族的古老秘密,看完信后我并没有将它带走。”
他摸着下巴,眼底满是疑惑,“不知是谁将它清空,又为何将它摆在这里。”
北枳这时正好从思绪中抽离:“连船和松鼠都能说话,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也不奇怪。”
蒙德的海岛都能长起稻妻的树,且不说地域环境不同能不能生长,光是只长这一颗就很奇怪了。
“所以,它是祖辈留下来的古物对吧?就这么空着,有点可惜了。”辛焱看着万叶,眼神里带着点提议的意味,“万叶,我在想,你要不要试着找点东西把它装满?”
“嗯。”万叶点头,认同了辛焱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可以一试。”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往盆中探去。
“呜哇?!”派蒙同时发出惊叫。
万叶的指尖刚触到瓷盆底部,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袭来,天地瞬间旋转,海风的声音、众人的惊呼都变得模糊。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紧眼,等眩晕感散去,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沙滩、枫树、浪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稻妻风格的宅院,木质的鸟居立在门前,漆色有些斑驳,檐角挂着的纸灯笼随风轻晃,庭院里还种着颗老枫,枫叶正簌簌往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