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迈出山穴那刻,踏出阴影的刹那,秘境的风便裹着枫香扑面而来。
北枳回到了秘境,她站在入口,并不找急,一步步踩着枫原祖宅的残骸,沿着解开的机关朝藏于云雾远在天际的巨船走去。
她立在入口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枫红,目光掠过满地狼藉的祖宅残骸。
朱漆梁柱早已剥落得斑驳,断裂处露出焦黑的木芯,碎裂的纸门飘出半幅褪色的山水图,边角卷着毛边,上面还沾着点点灰黑色的烟火痕迹。
她走得极慢,木屐踩在焦黑的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甚至还时不时停下,看着那些家具的发呆或是抚拭解开的机关。
前方的机关突然“咔嗒”作响,积灰的齿轮缓缓转动,两枚巴掌大的「斑彩枫印」从缝隙中飘出。
橙色的那枚像只不安分的小兽,绕着青蓝色的枫印打转,偶尔相撞时,会迸出星星点点的金芒,落在满是裂痕的地板上。
北枳的脚步跟着这对枫印放缓,看它们时而贴在一起打转,时而又被风推着错开,像极了当年和万叶追着飘落的枫叶跑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云雾尽头的「死兆星」号已清晰可见。
在到了临近船的最后一个枫木平台,她看见了那个神龛,看见了神龛漂浮着的那只雷灵。
那两个「斑彩枫印」也追逐着到了神龛附近,雷灵发现了它们,雷光闪闪,迎了上去。
她不经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从病魔的诅咒中挣脱,万叶也卸下了家族的重担,眉眼间终于有了少年人的轻快,友人笑着说要带他们走遍稻妻的群岛……
她和友人背着万叶,给那只捡来的小白猫取了趣味的名字——“小叶子”,万叶得知时曾一度不让他们叫;
酒馆的昏光下,北枳被友人哄骗喝下度数极高酒,迷糊中能听到友人被万叶苦恼又无奈的“训斥”;
在万叶的纵容下,北枳以身入局,骗友人吃下还未熟的树苺,在她的笑声中被酸得表情扭曲……
想着,她停下,冲雷灵招手,那雷灵竟真乖乖停在了她身边,那两枚「斑彩」也飘了过来。
“真好啊……”北枳不禁感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真像我们当初……”
“北枳!快上来呀!”船舷上突然传来派蒙的喊声,她贴在栏杆上,“大家都在等你呢!”
北枳抬头,冲着船舷上的小身影笑了笑,抬手挥了挥。
她轻轻松开手,看着雷灵带着两枚枫印飘向神龛后,才转身踏上通往甲板的木桥。
木桥的木板有些松动,踩上去便晃了晃,那句低叹被干燥的风吹得七零八落:
“已逝旧梦终难忆,往事前尘不可追啊…”
刚踏上甲板,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嗖”地飘到面前。
派蒙双手叉腰,鼓着脸颊,像只气鼓鼓的小团子:“北枳,这次你怎么慢怎么多啊?”
她顿了顿,又学着万叶的语气,板起脸说教:“驻足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北枳挑了挑眉,嗤笑一声,伸手戳了戳派蒙的脸颊:“少拿万叶爱说的话来压我,这话你自己都记不住三天。”
说着,她转头瞪了一眼不远处倚着船舷的万叶,见她看来,立刻摊手耸肩,眼底却藏着笑意,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无辜模样。
北枳收回目光,语气认真了些:“我清楚未来的意义,所以我更不会停留于过去。但这次确实麻烦,所以多花了些时间。”
“有多麻烦?”派蒙还是觉得她是借口。
“嗯……也就和天领奉行打了半个多钟头吧。”北枳说得轻猫淡写。
大家表情惊疑不定,他们在秘境里遇到的虽只是幻影,但也费了番功夫,北枳却能说的不以为然。
可把派蒙吓坏了,声音陡然拔高:“天领奉行?!”
荧也快步走过来,着急说:“你没受伤吧!”
北枳双手叉腰,环视众人一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派蒙还是不放心,围着她看了又看,转的北枳都烦了:
“别转啦,我眼里都快要有星星了,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众人回到海边的临时营地时,夕阳正沉在海平面下,给天空染成了橘红与淡紫交织的颜色。
派蒙呼出一口气:“呼啊,走了不少路,都有点困了。”
辛焱看着大家疲惫的模样,笑着提议:“大家都辛苦了,今天要不早点休息吧!”
菲谢尔站在礁石边,望着翻涌的海浪,眉头微蹙,发丝被海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发梢还沾着点细小的沙粒。
莫娜注意到她的异样,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胳膊:“嗯?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菲谢尔猛地回过神,连忙挺直脊背,强装镇定地扬了扬下巴:“没什么,本皇女感到疲惫,或许是今日舟车劳顿。”
奥兹尖喙轻叩菲谢尔的袖口:“ 小姐,你还好吗?”
菲谢尔无力的训斥了一句:“奥兹,不要多事。”
奥兹扑棱着翅膀,声音低落:“是。”
莫娜眯起眼睛,看着菲谢尔转身走向远处的礁石,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
她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辛焱的声音传来,才收回目光。
辛焱看了一下大家的状态,开口道:“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你们要是累了就先坐一会儿,还有精力的可以来帮我。”
万叶站起身自荐:“我来吧。”
原本莫娜和荧他们也想来帮忙的,不过被辛焱拒绝了。
还有北枳,更是被他俩联合按住。
万叶的语气不容置喙:“你今天走了很多的路,脚伤还没好彻底,不可任性。”
辛焱也插着腰:“是啊北枳,你就好好休息吧。”
最终,莫娜去了菲谢尔身边,陪着她一起看海;万叶和辛焱往海边的礁石丛走去,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荧和派蒙则在营地附近捡了些干树枝,堆在一旁准备生火。
没过多久,辛焱和万叶就提着满满的篮子回来,里面装着青灰色的贝类、几串紫红色的野葡萄,还有几条刚从浅滩捞上来的小鱼。
辛焱蹲在火堆旁,将贝类一个个摆到烤架上,拍拍手笑道:“这些应该够吃了,烤着吃最香,撒点盐就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众人说:“下回要是走过那些没人的营地,可以找找有没有炖锅,这样还能做菜。”
派蒙趴在火堆边,看着烤架上渐渐变红的贝类,咽了咽口水:“真周到啊!明明不是厨师,却这么会照顾人。”
辛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不值得你这么夸啦。”
海夜天凉,北枳身上披着万叶的外衣,听到她自谦扬起笑容道:“辛焱就是很可靠的人啊!”
万叶坐在她身边,添了几根干树枝,火焰“噼啪”作响,映得他的眉眼格外温柔:“辛焱是连【死兆星号】的兄弟们都认可的好伙伴。”
派蒙用力点头,语气真诚:“嗯嗯,我们眼里万叶也是这样可靠的人哦!”
辛焱捧腹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好!”
万叶无奈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像海风:“嗯…既然如此,我作为可靠的伙伴,刚巧有些话想说。”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火堆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听你们说,那片不可思议的幻境,根本是依照[枫原万叶]迄今为止的人生创建而成。简直……是我的一场梦。”
荧突然开口,她望着远处泛着微光的海面,声音很轻:“或许就是代表着[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