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傅恒当然不敢摆出少爷架子真的让尔晴照顾他,只不过为了能和尔晴多待一会,厚脸皮地以后背和肩上还未好全的伤为借口,极力要求搬回两人卧室。当着老夫人的面,尔晴自然不会拒绝,傅恒正是吃准了尔晴孝顺老夫人这点才厚着脸皮提出要求,甚至立刻就伸手去牵尔晴的手牢牢抓着不肯放。
早在傅恒扑过来挡住苏静好的那一刻,尔晴的心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傅恒那时眼里的牵挂与担忧做不得假。她见过前世傅恒与魏璎珞相爱时不要命的那股劲儿,因此当这从不敢奢想的汹涌爱意裹住自己时,尔晴之前坚持的念头畏惧的因果几乎就要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丝执念如同云雾般在心头环绕,不轻不重,但迷惑了尔晴的眼,让她犹豫,让她困惑,让她不敢回应那害怕是自作多情的爱意。
也不敢顺从自己那颗在傅恒的手牵上来时就已经怦怦跳动的心。
既然傅恒都已经搬回去,自然是与尔晴同吃同住,晚膳都是按照尔晴平常的饮食喜好准备,傅恒也并不挑食,并且两人皆在宫里养成了极好的规矩,因此用膳时的安宁也让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但傅恒还想把尔晴“哄”回来,毕竟和离书还在他书桌的抽屉里平平整整地躺着,虽然看不见,却一直在人心里挠得人心烦。傅恒瞧尔晴就要放下筷子了,忙起身给尔晴盛了碗菌菇鸡汤,嘴上不忘关心,“你风寒刚好,天气也冷,喝完鸡汤暖暖身子正好。”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尔晴想笑,她没有回避他的讨好,接过那瓷碗小心捧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汤饮尽了,回头盯着傅恒,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但那人却突然皱起眉作出一副痛楚的模样来,好似扯到了背部的伤,尔晴正要关心一二,就听到傅恒弱弱地问,“尔晴,我也想喝鸡汤,可是我伤疼。”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尔晴虽然怀疑他是装的,但还是大发善心地将汤端到了他面前。谁知傅恒得寸进尺,“背上的伤容易拉扯到,尔晴,你能不能..?”
尔晴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傅恒是装的,那她就是瞎了,她把碗往桌上一放,扔下一句“爱喝不喝”就撇过来不再看他。
立在尔晴身后的杜鹃看着自家小姐和姑爷一来一回,忍不住嘴角上扬,被傅恒看到后瞪了一眼,杜鹃又紧紧将嘴角抿成一条线,默默看着姑爷憋着气将汤喝完,在心里偷笑。
用完膳后,傅恒眼瞅着尔晴叫杜鹃将柜子里的被褥又搬出来一床,他想起上次在书房尔晴宁愿睡在榻上都不愿跟他同床,闷闷不乐道,“尔晴,你不会又打算睡榻上吧,天这么冷,你风寒刚好...”说着自个还往床里面挪了挪,想要同床共枕的愿望不言而喻。
杜鹃抱着那床被褥往傅恒这边走过来,“姑爷,烦请您挪一下步,奴婢将床榻再整理一下,您和小姐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傅恒惊诧地看看杜鹃,又看了看一脸好笑的尔晴,反应过来以后,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根,只觉得看杜鹃这丫头都顺眼了起来。
入夜,两人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一人一床被褥,尔晴睡在里头,傅恒躺在外头,看那隔得老远的距离,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因着傅恒的伤在右背,他只能面朝外睡,不然会压着伤口。但这样背对着尔晴让他不开心,他想看着尔晴,如果不是两床被子,他更想抱着她入睡。这样想着,他就翻过了身,伤口的拉扯让他痛得嘶了一声。尔晴本就为这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意心烦,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却不期然撞进了傅恒盛满浩瀚星辰的眸子里。
看着他眼里快要溢出的温柔与爱惜,尔晴突然就想这么不管不顾下去。再给命运一次机会,她听到自己在心里说。
“傅恒,那天你和魏璎珞在长春宫外的走廊里说了什么?”
傅恒没想到尔晴会突然问这个,他愣了一下后喜上眉梢,尔晴还会问是不是代表着她还在意。他毫不保留地解释,“姐姐怀孕,我想让魏璎珞好好照顾姐姐,不要再惹事连累姐姐,就提点了她几句。尔晴,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和她都已经结束了,我只有你,也只想要你。”
听到回答,尔晴从刚才起紧紧提着的心才放下,她知道自己输了,又一次败给富察傅恒。
“尔晴...”傅恒见尔晴没什么反应,还想再说,却被尔晴打断,“你说过,山西之行回来后,会向皇上讨要旨意,这话还算不算数?”
傅恒面色一白,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转机,可为什么尔晴还要提到和离。他感觉头上的刀刚被悬起又要落下,他听到自己低落的声音,“当然...算数。”
但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尔晴的告白,“傅恒,我承认,我还爱你,可我也爱我自己。我怕你只是一时新鲜,我怕你还是像上辈子一样做不到,我更怕我自己越陷越深。所以,那封和离书一直作数,我希望有一天,你做不到了,能够还我自由,可以吗?”
“我更希望,那封和离书永远不会有生效的一天。”
尔晴说到后面已经哽咽,看着她不断滑落的泪,傅恒很想立刻告诉尔晴,他爱她,他比她想象中爱她。可是傅恒也知道,尔晴前世受的伤,皆因自己而起,她愿意给他机会,已经是求之不得的结局。
他会用今后漫长的岁月慢慢将爱意说给她听。
“晴晴,如果哪天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放你自由。”说完这句话,傅恒就伸出手将尔晴连同被褥整个抱了过来,一滴一滴吻去她的泪水,在她的嘴角轻轻碰了碰,最后道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