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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反派大佬的养成

夕阳斜照过屋檐,给屋檐染上一层金色的边,客栈内显得有几分暗。

  

  身穿粗布葛衣的小厮几步走到房门前,把食盒放下,冲着门内喊了一声,转生便往后走,刚走几步,似乎又觉得晦气,掸了掸衣服。

  

  曾几何时几位白袍黑皮的客人付好房钱住下后,房门便再也没有开过。

  

  随着海上贸易的昌盛,琉球的百姓已经对各种颜色的人见怪不怪了。然而像这几位社恐黑人这样闭门不出的,却还是显得格外奇怪。

  

  “送上去了?”客栈老板拨着算盘,头也不抬。

  

  小厮点头,脚步飞快走向后厨。老板轻蔑地笑了一声,继续进行着财务规划。

  

  这时门口出现几个大汉,膘肥体壮,活像闹事的打手。老板对此置若罔闻。

  

  近年来,走私跑商的人不断涌入小岛。而在三年前,有家客栈横亘在了小岛中部。

  

  这家客栈装潢普通,楼上开设几间雅阁。楼下搭个台子供说书卖艺先生表演。设许多酒桌。兼职了打尖住店和茶楼酒肆。

  

  唯一奇特的是其掌柜。大家只知道他姓顾,其余一概不知。此人活像家财没处使,开客栈只是为了取乐。对待闹事砸店一概不追究。

  

  几个大汉睥睨四方地上楼,站在乙号房门后,礼貌地踹了踹门。

  

  门开,露出半张黑不溜秋的脸,眼珠子极亮。

  

  小厮在楼下偷摸地看,觉得越发像什么东西成精。

  

  然而那张脸咧开嘴,并没有漏出尖牙利齿,只是吐出了几个僵硬的单音,“做甚么?”

  

  几个壮汉交互看了一眼,走下楼去。

  

  穿过几个斗折蛇行的巷子,一个粗衣短打的人来到琼英跟前。

  

  “公子,我这几日都盯着呢,他们不从正门走想来是有别的法子。对了小人发现了这个。”这人打开一个布包,布上沾着几根毛。“这是耗子毛,店里养了只花斑猫,昨日被药死了,嘴里还叼着只耗子。”

  

  琼英默默无语,不明白外来人都是什么志趣,没事爱养有毒的耗子,难不成信的是拜耗子教?

  

  琼英身手好,落英缤纷般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钻进了林中一处竹楼。

  

  竹楼的窗口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慵懒地披着头发,世外高人般看着远处。

  

  琼英乖巧地轻手轻脚上前,蓄势要碰瓷桌子腿,作势绊了一脚往白术那扑。

  

  白术知道他的意图,却转过身由着这小崽子抱了个满怀。

  

  琼英受宠若惊,愣了一下,好像他真的是不小心绊到了那窦娥冤的桌子腿,又碰巧展着手,拽住了先生的衣袖。

  

  白术却显得很好说话,并不呵斥,白皙的手搭在琼英肩膀上,把他扶了起来。

  

  接着,他转了个优雅的圈,坐在藤椅上,和窗外的风景交相辉映成了一副青绿为质的美人图。

  

  世人常用盛放的牡丹芍药来和美人比娇,琼英却觉得这满庭芳翠不及先生风骨卓绝。

  

  接着他那美人先生拿起把梳子递给他,挑了挑眉。

  

  琼英:不懂就问,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还有这种福分呢?

  

  斑竹簇簇随风摇曳,冬日的小岛也不算寒冷。

  

  琼英拿起那把桃木梳,如圣徒般虔诚,一手微托着先生的头,感受青丝缠绕的温柔眷恋。

  

  白术姿势放松,那双仿佛盛满了千秋遗恨的眼睛眼角微垂,睫羽挡住了光,显得他眼神晦暗。嘴角放平,几乎是遗世而独立的。

  

  琼英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盯着自家先生看,心里莫名钝痛。

  

  他不知道先生的过往,只能看见先生眼里的苦痛,他不理解天塌地陷的等待,他想起曾读过的一段词:

  

  “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

  

   执著地反抗人类自身的状况,极尽严苛地自我控制,准确估量真实的界限,有分有寸,有气有力。这样的创作构成一种苦行。然而这一切都为“无为”,都为翻来覆去和原地踏步。

  

  之乎者也很没有意思,孔方兄也无需多敛,琼英生长在温柔乡里,祖上给他留下了三辈子也败不完的家财。他本应混成一只玩世不恭,熬鹰斗鸡的纨绔混账,然而他却一丝混不吝的气质也没有,乖巧得像一只胆怯的鹌鹑。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不知道年少轻狂怎么写。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间,他常站在一条天堑之前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

  

  于是他机心万千,重重谋划,他跳脱温良,时刻自省,自我唾弃。

  

  “夜渚月明,海风也能刮遍旷野四海。”白术缓缓开口道,“此地山清水秀,又连通东南,可作门户。纵然是各方掣肘,也总归是虎视眈眈。”

  

  琉球没有正规军,靠着大刀长矛在山野奔突却也能打退几批毛瑟枪,又铁犁牛耕得十分顽固,像个文人梦中的桃花源。

  

  这也是白术南逃后选择在此地当个隐士的原因。没有朝廷,没有官府。不用纠结狙公分桃是否公正,也不必受困于卧碑保丁之类的王法昭昭。

  

  然而自海上贸易兴起,这块三不管野狗之地却也变成了人人觊觎的香饽饽。

  

  琼英发觉自己还是过于天真,那些百足之虫怎么会想着安分养老,分明是要掀风起浪。

  

  白术见琼英一脸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的教学方式简直堪称当世之典范,谁说朽木之材不可雕也的,若是水沉一类,未必不能循循善诱,昭昭而明。

  

  “客,客官?”小厮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门栓落下,门却被挡住。

  

  那小厮憋了口气,一使劲,门终于开了。

  

  小厮惊叫一声,却见那门脚下躺着个人,裹着白布,发出一点幽微的恶臭。

  

  白布忽然动了一下,窸窸窣窣钻出一只老鼠。这老鼠十分俏皮地一个滑铲从小厮掉落的水盆下钻走了。

  

  狗血泼了一地,那人身上的恶臭蔓延开来。

  

  满街安居乐业,一朝便如火树银花。烛光如昼,哀悼着来者之不可追。

  

  几日之内,陆续有死老鼠出现在街巷。接着,便有感染者呼吸发沉,喉上长个大脓包,窒息而死。

  

  城中一下子便风云大作,乌云遮天。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遗体残骸,无人收敛,腐烂在地,被苍蝇,野狗环伺。

  

  只有那家客栈,依然特立独行地伫立着。似乎天下风云变幻,都与己无关。客栈的老板,依然是每天不耐烦地手撑着脸,看着店门的方向。

  

  其实客栈也遭过几次抢劫,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便集结起来做了强盗。只可惜偷抢来的财物也换不来免疫,落后的小岛没有足够的药,大多数人只能在绝望的等待中孤寂的死去。

  

  而此时的江左一座奢华府邸,聚集了一群达官显贵。

  

  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如石投江河泛起一阵涟漪,偏安的南朝,鸠占鹊巢的北朝,都记挂着海上通商的利益。鹬蚌相争,两边都觉得是对方打破了平衡。

  

  江左显贵渡江而来,来不及抢占东部沿海,只剩一条茶马古道可走,然往东层层剥税,收益差强人意。如果可以直取琉球作为门户,内厂外店,则利益翻番。

  

  主战主和派争执不下,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成了导火索,南朝觉得北朝要有所动作。北朝觉得南朝坐不住了。

  

  灾祸,往往是普通人的修罗场,士大夫的利益盘。

  

  “先生怎么看?”依然是那个雅阁,季云珣问。

  

  “疑点很多。”白术说道,“起初我们以为,贼秃是被北边派来招安的。但他们形迹可疑,似乎是要在明面上吸引我们的注意。然后,为阿拉伯人的投毒做准备。”

  

  “我的人一直都守着柴房,但那几个和尚还是死了。喉咙长笼包窒息而死。”季云珣屈指敲了敲桌子,谢过琼英倒的茶。她缓缓地说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都是——死无对证。”

  重重谜团好像全无头绪,然而线索也断了。

  

  “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派阿拉伯人来投毒。换个富商之类的不是更好掩人耳目吗?”琼英疑惑道,“真的很多此一举。他明明可以直接投毒引起琉球动乱,然后接机横插一脚,为什么非要铺垫这样的环环相扣?”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我们推断出,西洋和北朝勾结,沆瀣一气想要假道伐虢。”白术看了琼英一眼,缓缓开口道。

  

  “这就说的通了。”季云珣点点头,“那几个和尚说南粤人派他们来的。”

  

  “还有,这样把人口清空的手段,也是在故意模仿北朝,制造北朝与西洋勾结的假象。可这样嫁祸的目的是什么?”琼英有些不解。

  

  “战争需要师出有名。”白术抬眼看了琼英一眼,“河山要统一,两朝之间必有一战。况且,我们这次也是实力大损,任人宰割。”

 

  “安生日子过不了几天了,想好怎么苟安了吗?”白术笑了笑。

  

  雪色的袍子显得他的笑容有些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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