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走

简单收拾好一些不得不带走的东西，程清离开了生活了十二年的周家。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甚至，她和这儿的一切都不共戴天。

拎着箱子，踌躇地走在街上，就像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天一样，漫无目的，心中空荡荡的。

十二年，从十岁到二十二岁，所有的天真烂漫都是在演戏。过去的十二年程清从来不看电视剧，就女主演的那点演技，都不够她在周家撑过一个礼拜。

十二年前程清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世恶毒，妖魔鬼怪横行，若是想无惧那些邪祟，就只得将真正的自己藏匿起来；若是想击败他们，那就需要丢弃原则，甚至泯灭良知，要比他们更恶毒。

十二年蛰伏，十二年磨砺，当复仇的剑足够锋利的时候，对手才能被一击毙命。

程清她做到了。

云川城的阴雨又来了，猛烈异常，像是老天受了什么委屈，那悲伤太大，云朵承受不住，无奈地落了下来。

天在肆无忌惮地痛哭，程清也在哭，狂风暴雨，皆是她的陪衬。

见过徒手擒住歹徒的程清，见过路边慷慨解囊的程清，见过酒后失态的程清，这次，白战又撞见了坐在路边失声痛哭的程清。

硬汉白战不喜人哭，他把从附近便利店买来的毛巾扔在程清的脸上，又像扔毛巾一样扔出去一句话：“不准再哭了。”

程清真的不哭了，不是她听话，而是她不喜欢在人面前哭，她的脆弱，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白战问程清去哪儿，程清不说话，来来回回几遍，白战不耐烦了，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老白和白太太见儿子带了个小姑娘回家，顿时喜笑颜开，忙里忙外，一通准备。很显然，老两口是误会了什么。

白战不解释，程清不说话，有些东西就这么被默认了下来。

在白战家住到第三天的时候程清接到了周沉的电话。

“又跑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以往程清经常一声不吭就出门旅行，周沉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她只是出去旅行了，可是程清冰冷的声音通过听筒传送到周沉的耳朵里：“我去哪里你管不着，但是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回去了。你说的对，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我的仇人。”

那边周沉紧张得冒出了汗来，“清儿，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了，不要叫我清儿，这会让我觉得恶心！”说罢，程清挂掉电话，将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端着牛奶进来的白战被她这个举动惊了一下。

放好牛奶后，白战把手机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严厉地教训道：“别再乱砸东西，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程清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战，白战觉得古怪，凑近她，凝视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

程清突然哭了。

白战退回身子，站直，沉默地在一边陪着，看着她哭。

哭着哭着，程清开始倾诉，“周静以为，和易坤结婚她就能得到幸福，周静是不会幸福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她不配拥有幸福！”

“她开车撞死了我的父母，周沉帮她找替死鬼，可是她杀了人啊，十二年了，依旧逍遥法外！凭什么？她这样的女人应该下地狱！”

“周沉他骗我说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他要帮我父亲抚养我，如果不是周静晚上做梦说梦话，我现在还以为他真的是父亲的朋友。周沉他助纣为虐，他也应该下地狱！

“还有······”

这些话压抑了太久，说出来以后程清不一会儿就累了，她在白战的安慰下进入了梦乡。可是梦里好像也不是很美好，眼泪依旧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那悲伤太浓重，连梦境都被侵占，日日夜夜，没有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