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铁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胡家老宅的廊柱投下斑驳阴影。
老管家佝偻着背接过药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乔依腕间新添的银杏叶手链——那原本是乔湘最爱的配饰。
方秀娥攥着女儿的手,指尖的力道让乔依想起车祸那天。
玻璃碎裂的瞬间,姐姐把她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浸透了浅蓝色裙摆。
此刻客厅水晶吊灯摇晃,父亲胡启文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锐利:"医生怎么说?"
乔依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青提,指甲掐进果肉:"孙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她仰头时脖颈线条利落,全然不见往日畏缩。
胡启文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停顿,墨水滴晕开,像极了乔湘做题时的习惯。
深夜,乔依站在穿衣镜前。
镜中少女褪去病号服,露出腰侧狰狞的疤痕——那是车祸时挡风玻璃留下的印记,此刻却泛着奇异的银光。
她轻哼起芭蕾独舞的节拍,脚尖点地的弧度与乔湘生前如出一辙。
次日医院长廊,消毒水味混着咖啡香。
荣瑞林摘下听诊器,目光在乔依新剪的齐肩短发上停留:"小依最近睡得好吗?"
他身后传来同事的呼喊,乔依却突然伸手抚平他白大褂的褶皱:"荣医生,袖口开线了。"
这动作让荣瑞林瞳孔骤缩。
三年前乔湘住院时,也曾这样自然地替他整理着装。
他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口袋里的银杏叶书签硌得发烫——那是乔湘临终前塞给他的。
诊疗室内,孙贞妍转动着原子笔,录音笔红灯闪烁。
催眠钟摆摇晃间,乔依的声音忽而软糯:"我讨厌芭蕾课,姐姐总说我笨。"
忽而冷冽:"乔依才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她早就被抛弃了。"
方秀娥在等候区反复摩挲佛珠,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雨夜。
算命先生的话在耳畔回响:"双生本一体,逆天改命终有劫。"
她抬头望向诊疗室紧闭的门,玻璃倒影里,乔依的影子分裂成两个重叠的轮廓。
当孙贞妍在诊断书上写下"双重人格"时,乔依正倚在医院天台围栏边。
风掀起她的发丝,露出耳后淡青色胎记——与乔湘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对着虚空轻笑,唇语无声:"姐姐,他们终于发现了。"
暮色中,胡家轿车缓缓驶离。
方秀娥望着后座女儿沉睡的侧脸,恍惚看见乔湘扎着马尾的模样。
而乔依睫毛轻颤,在梦里旋转成无数个重叠的自己,银色手链在月光下流转,像一串未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