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杏花簌簌落在石桌上，姜安坍踮着脚摇晃："鸿煊哥哥，我快撑不住了！"她的银铃发簪随着动作轻响，映着满院春光，酒窝里仿佛盛着蜜。
慕容鸿煊笔尖微顿，将少女仰头时脖颈的弧度勾勒得纤巧动人，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蹲在崖边采药的模样，裙摆沾着露水，像只误入凡尘的小鹿。
谁也没想到，那场风寒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姜安坍裹在锦被里，烧得说胡话时仍攥着褪色的香囊——那是慕容鸿煊偷偷塞给她的。
姜夫人攥着卦象，望着女儿通红的脸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年冬天，姜家的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将所有关于太子的记忆，都留在了斑驳的宫墙之外。
两个月后，慕容鸿煊跨上追风马，将檀木匣塞进姜安坍怀中："打开看看？"
他望着少女眼中泛起的泪花，喉结滚动，"等我平定叛乱，便用八抬大轿抬你进宫。"
马蹄声渐远，姜安坍颤抖着打开匣子，那幅未完成的画里，自己的笑容永远停在了十二岁。
此后三年，姜府的白鸽从未带回过只言片语。
慕容鸿煊却不知，深夜的油灯下，姜安坍反复摩挲着泛黄的信纸，将那些滚烫的字句都烙进心底。
当她故意与巫公子谈笑风生时，藏在竹林后的目光有多炽热，转身时的泪水就有多冰凉。
荆州的雨下了整整三日。
慕容鸿煊站在姜府外，看雨水顺着飞檐坠落，恍惚又看见当年那个举着油纸伞，追着他喊"黑豆豆"的小女孩。
而此刻，姜安坍蜷缩在回廊拐角，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所有的眷恋都化作了决绝。
十二年后，姜才善握着金针的手微微发颤。
龙榻上的帝王盯着墙上的画像，喃喃念着"小汤圆"。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随着药香弥漫在寝殿——原来当年姜夫人偷偷换掉的信笺，慕容鸿煊至今仍藏在贴身暗袋；而姜安坍临终前，在锦帕上绣的"豆豆"二字，早已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二十年后，东朝新帝跪在合葬墓前。
春风拂过墓碑上的"挚爱姜安坍"，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两个身影在杏花雨中追逐。
那个总爱叫"黑豆豆"的姑娘，终于能在另一个世界，听到那句迟到半生的"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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