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的房间里恍若未闻地摆弄盒子里的香囊碎片,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我感受不到香囊原来带给我的安慰,只是一意孤行地想着我需要拼好它。直到舅舅和父亲打到了我的面前,我才抬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气急败坏的人是舅舅,林勋。
他踉跄着奔向我,满脸的泪痕凌乱的头发,那幅优雅衿贵的公子模样全然不见。金丝框的眼镜剧烈运动下将要掉下,他也毫不在意。
“阿朝,舅舅来晚了。”他仓皇跪坐在我身旁痛哭,“阿朝,阿朝,舅舅错了!舅舅不该把你留在这!”
一声一声的阿朝喊得撕心裂肺,喊得我的心也揪着疼。
我呆滞地目视他,下意识伸手抹去他的泪,他哭得却更加激烈。他拉紧我的手,泪眼婆娑地细细看我。“阿朝,舅舅接你回家。”我收回手,紧紧攥住那个小锦盒。
父亲被打倒在一旁,舅舅站起来恨不能再踹他两脚。“我姐姐当时要嫁给你,我就觉得你不配,仗着我姐喜欢我忍了。后来姐姐死了,我来接她,是你跪着求我,求我给你留条活路,我想着孩子已经没了妈妈,需要爸爸我也忍了。但后来你这个烂人竟然敢打阿朝,我想着阿朝要继承你们家族需要历练,我不想让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被二老惯废了,就是于是警告你们也忍下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吼,扯起父亲的衣领,像要勒死他,“结果呢?你向我保证都是放屁吗?你说她是你唯一的牵挂,你会对她好。你说她是你们爱情的结晶,你会保护她在家族的压迫里长大。为什么?为什么她在仙台遇难的时候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她有自闭倾向的时候你也不找我?为什么找不到高木她晕过去你也不和我说!非得等到快被人害死了才来找我!”
“她对你可有可无,对我们可不是!她是我姐姐唯一留下的血脉,在我眼里就和我的女儿一样!你不知道二老在中国有多担心她,他们多想来见她都被我拦下了。我为了她的成长付出这么多,为的就是让你害死她?”
“你给我站起来!我问你她在仙台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哪?她回东京生日宴前那一个月你在哪?她被关在老宅两个月你又在哪?那她一个人被软禁在公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啊!”
“姐姐在的时候,她虽说没有很活泼,但起码是个正常的孩子。她在仙台遇上那个男孩天天都在笑的时候我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是你们又把她推回了深渊里。”
舅舅恨极了眼前颓唐的男人。
但他转过身看向我时眼里只有温柔与怜惜。他轻轻地尝试触碰我,破天荒的那时候的我竟未躲开。他渐渐亲近我,环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哭泣,温和地抚摸我的头发,“别怕,阿朝别怕,舅舅一直在。咱们回家。”
他抱起我准备离开。我像是很清楚对他的依赖,乖巧地缩在他怀里,怀里也有一个冰凉的锦盒依偎。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低下头。
是父亲无力趴在地上,拉住他。他难抑粗重的喘息声,疲累地发抖,眼里的哀求显得极其可怜。然而舅舅却无动于衷。
“你还有脸拦我?在仙台的时候把她留下是我一辈子最错误的决定。现在我想好了,她就算做一个纨绔也好过被你们逼疯。”他举高临下看着卑微至极的父亲,收回脚,“至于你,如果你心里真的喜欢过我姐,对阿朝真的还有一丝爱子之心就不要拦我。要不是我不想为你这种人渣坐牢,我真想掐死你报仇。”
父亲眼底青黑,一瞬光芒陨落,他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他收回手,趴在地上看着我坐在舅舅怀里,一步,一步,离开他,直到消失。
舅舅将我连夜带回了中国。他像是要把我前9年没抱过的一起补了,从出了公寓到车上再到飞机上都一直环抱着我。我怕光,他就一直用手遮着光,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飞机上我心中些许紧张,不安的往他怀里缩。他心疼地抱紧我,“阿朝不怕,舅舅在。”坐在舅舅的大腿肉上,我这一路都舒适得很。
最后深夜时我睡着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一夜无梦了。那晚我在他怀里睡得很踏实,像倦鸟找见归巢的安定。
第二日,我醒来时看见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妻,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母。他们靠在我的床头,轻柔地抚摸我,祖母的抽泣声愈发急促。
我虽然还没有恢复之前的状态,但这9个月天价的药物和心理治疗不是白做的,我已经不会再尖叫狂笑了。或许是学脉相连的搏动让我对他们没有抵抗。
“阿朝醒啦?莲芝,快让吩咐小厨房开始准备小姐的早餐。”外祖父看我醒来,连忙转过身吩咐旁的人躲开我。
“阿朝,外婆在呢。”外婆抹去了眼底的泪,强颜欢笑。“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闻着陌生的气息,看着陌生的两个人,我迫切地需要一些熟悉的东西。
我没理外婆的话,只是慌张地寻找我身边。我在寻找那个小盒子,我需要闻一闻那股熟悉的味道,见一见那个熟悉的物件。
“阿朝,你在找什么?告诉外婆,外婆帮你一起找找。”外婆温柔地向我询问。
“香囊。盒子。”我着急地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呼吸声愈发急促。
“在这里在这里!阿朝你别激动。”舅舅从门口匆忙进来,把盒子递给我。我没有管他说什么,只是如释重负地握着盒子,贪婪地嗅着残留的香气。
舅舅扶我从床上坐起,我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只顾着不知疲倦地拼弄碎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外婆抽噎着问舅舅和外公,她怜惜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流转。
“当务之急是让她回到正常的状态,再说其他的吧。”祖父叹了口气。
舅舅站起来,像是做了很重大的决定。“我带她去旅游吧,她不能再这样待在一个单调的环境里了。”
“现在想通了?”外婆瞪了他一眼。
“是,什么都没她开心重要。”舅舅低下头有些愧意。
“都说了,我只要我的小孩开心健康地活着就够了。阿伶就算是病逝了,起码她一生顺遂快乐。”说着外婆又留下泪水。
舅舅来到她身边,轻轻地安抚自己的母亲。“好好好,阿朝以后都有我们了。”
听着这话,我有些难以理解。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玩香囊。
我好像一直记得有个人在等我。
我记得我该去找他。
我记得我告诉他等一切结束我们再会。
一切结束是什么时候呢?
我只知道我想你了,羽生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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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OK!
虐的部分结束了!
明天羽生老师出场啦!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