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辰·丰雪(二)

冰场上的少年如一束冬日里的春光，确是比春光更明媚。他没有笑，但谁看不出他眼底的热烈与欢愉。

我直直地望着羽生结弦，他长高了不少可倒是没变胖，而他的头型仍然是可爱的小蘑菇。面上的稚嫩渐渐褪去，只是徒留一脸胶原蛋白。眼神坚定而有力量，少年的朝气让人动容。摔倒后的他迅速站起，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让他饱含一股热烈的劲头，从始至终。

我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想看到我错过的这三年里他的变化，想看到经历了三年崭新的他，想看到铭记在心里无法忘去。幸而，冰上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在属于他的乐章里陶醉，无暇顾及到我的目光。

然而，一曲终了。他停下来，何其荣幸，面对着我的方向。他终于笑起来，我像是东施效颦般跟着他笑。他像是看到我毫无遮挡的面孔，他愣住了。那三秒，于我绵长如三年，是物是人非，是无奈惋惜，是遥不可及。多年以后他告诉我，那三秒，于他是大喜过望，是难以置信，是恍然如梦。世界都安静下来，这三秒是独属于我们的。

终于在他背过身致意的时候，我缓过神。

然后连忙拉着舅舅还有莲芝子飞落荒而逃。我们一伙躲在冰场外气喘吁吁。

“阿朝，你干嘛啊？”舅舅喘得气绝。

“还不能见他。”我低低地说，我不敢告诉舅舅我在恢复以后联系上了当初被派去保护羽生结弦的人，而他们在仙台看到了老宅的人。

“我好不同意等到他出国参加国际性赛事，这才把你带出来一解你相思之苦，结果你竟然不见？”听他不住地叹着可惜。

我笑了一下，拍拍舅舅的肩，“哪里有相思之苦？都是小孩子，久了就忘了。”

“我可不晓得别人，反正你不会忘。”舅舅朝我撇嘴，扼住自己想叹气的欲望。

林子飞看我低头不语，“多看会嘛，下次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说着给我递了口罩。

我反复纠结，还是接过口罩。挽住莲芝的手，朝她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假装是我姐姐，陪我一下？”

莲芝安抚地抚摸我的背，捏捏我的肩膀，像是要给我力量鼓劲。子飞也走过来，调皮地来了一句，“行吧，那我勉强当你大哥。”

我们留下和羽生结弦打过交道的舅舅，一行三个悄悄出发了。

“小表姑，所以那个滑冰的到底是谁啊？”子飞在我耳边小声问。

我带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朋友。”

“看你的模样还以为是你老相好呢。”话一说完就被莲芝在脑袋上敲了个包。

我懒得理他。终于又回到了冰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不出所料羽生结弦拿了冠军。

他站在领奖台上大放异彩，眉眼如初，永远挂着散不尽的笑意。看他捧着奖杯欢笑的样子，我怀恋地看着他的模样。蘑菇头显得极为可爱，笑起来比比赛的时候稚气许多。

小蘑菇头，你长大了。

我想起他告诉我每年的樱花之约他都会让我看见更好的他，他没说大话。在我沉沦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展露了头角。

或许我的眼神太过炙热，他的视线转过来，目光如炬。我被他眼中炬火烫了一下，紧张地扯住莲芝的衣袖，努力想要自然地转身。莲芝抚摸我的背，舒缓着我的情绪，“放松，放松，这么多人他不一定能看到。”

后来才知道是傻得可笑，观众里除了我们大多是芬兰人，我们墨色的头发也格外明显。

那份怕被发现的心惊胆战最后还是迫使我不得不离开，失魂落魄地拉着莲芝子飞的手，走在芬兰的大街上。

“你舅舅说定了一家餐厅，现在走吧？”子飞闻着街上各异的美食香气，早已经忍不住了。

我应该照顾一下我这位大表侄的，但那时候我并不想。我还是拉着他们，像没听到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地面。

那份可控的思念在见过一面以后肆意疯长，我感到自己的软弱无能，我不能保护他，不能靠近他，不能伤害到他。

雪落下，当冰凉的雪花落在我的鼻尖时，我蓦然愣住，又下雪了。回中国后，我就再没见过雪，冬日里舅舅总怕我着凉，于是在南方的冬天里我少有机会能见到雪落。

周围的人都在欣赏这从天而降的美景，我们仨也不例外。

时隔三年，那个和我看第一场初雪的小蘑菇已经离我渐行渐远。

三年前，我们在雪地奔跑，我们裹在被子里看窗外碎玉玲珑，我们在皑皑白雪里打雪仗，我们仰躺在厚厚的积雪中听雪落的声音。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如梦似幻。像是历历在目，又像是全然只是我的幻想。像是精神有了空缺，我总算能找到时间伤神秋月，感怀，悲哀，苦楚。

然而我没有像在仙台的时候那样放肆大哭，苦楚染红了鼻头，泪水蓄满了眼眶，也仅仅如此。

离那个冰场已经远了。

原来在那时候，在我努力地逃离他，背离而走的时候。他在那个冰场疯狂的寻找我，寻找这位久别的朋友。

他沙哑着喉夹杂着鼻音告诉我，他那时候见到我有多高兴，有多不可置信。他在比完以后就想去找我，结果看到观众席已空。他以为那短短3秒是他的幻想，直到领奖台下那三个特别的脑袋冒出来，他以为我总算愿意见他了，一时间兴奋，激动，伤心，生气，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涌上心头。可是在他鼓起勇气看向我的时候，我又转身离开了。我走后，他一直望着我背影的方向。然后一结束，就不管不顾地在冰场周围寻找。穷途末路之时，白雪降落，他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哮喘到底还是牵制住了他，他总算明白我已经离开了......

小蘑菇头，不知道要和你说多少次对不起。

现在，又要向你道歉了。

寒兰丰雪，

催一片银装素裹，

留一颗冰雪梨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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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学校了😭😭

住校更不了了，

等周末回来再见！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