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驻足人潮之中，看他们驻足仰面，看他们揽过一起过圣诞的亲朋好友还有所爱之人。晶莹剔透的冰花落在他们的身上，被他们的气息软化。我淡漠地看着眼前，莲芝子飞护着我跑到室内。
舅舅来了，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行色匆匆穿过人海川流来到玻璃窗前。笨拙又有趣地朝我做手势，让我等他绕进来，我抿嘴笑了一下，这才听到莲芝子飞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握着莲芝冰凉的手。
“没事，小孩子就是暖和，手这么热！”莲芝找补地讪笑，心不在焉地应付。
舅舅终于来到我身边，我倒没害怕他说我乱跑，因为他一进来就揉弄我的脸泄气。
“好啦，一起看会初雪再走吧！”舅舅金丝眼镜下的眼神温柔地看着窗外，和看我的时候一样。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捏我的脸玩。
“别抱着我了，我都10岁了。”身前身后都是人群，难免有些害羞。
“50岁也是我的小阿朝。”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凤眼微弯。
最后舅舅领着我们一行人下榻附近的酒店，疲惫的一天催生了我的困意，莲芝侍候我不多时就睡着了。不知是熟悉的雪夜，还是异国他乡，又或者是见到了那段记忆里的人的人，那夜做了噩梦，又是那个疯子出现了。
被噩梦惊醒时分，我慌张地起身下意识得去找舅舅。然而他不在房里，而莲芝的房门竟也叩不开。在酒店的过道里，我小小的一个人缩成一团，寒冷恐惧横生，那个疯子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又扯到我面前。
我浑身战栗，那年冬天雪落的时候也是这样冷，这样痛苦，这样无助。
“我今天都吓死了，小表姑当时站在雪里面脸煞白煞白的，那种眼神就和刚回来的时候一样。”莲芝压低了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就见一面这两年全白干了。”子飞懊恼，“你干嘛带她见那个人啊？小朋友忘性大，你这不是又让她想起来了吗？”
“阿朝不会忘的，她最是重感情。那个男孩对她来说和我们都不一样，我这不是想那个男孩可以开导她，让她彻底走出来吗？”舅舅的声音沙哑苦恼。
“这下好了，跑国外来又不比在中国的时候。那家人要是一会找来，看你怎么办？”子飞的语气显得恨铁不成钢，“要我说，你就让她断得干净利落些。”
“要不是她爸当时没保护好阿朝，她现在哪里会一想到以前的事就不正常。”舅舅又开始用一堆不合礼数的言语谩骂他的姐夫，另两个人加入他，细细数他的过错。
他们躲在子飞的房间里说话，只怪这个酒店的隔音太差。我背靠着门，把头埋进自己怀里。
确实，我终于重新笑起来，重新像个人活着。但，一遇上那段记忆，我还是无法平静。我躲避逃脱，可有些事是我不得不面对，是羽生潜在的危险，是找不见的高木，还有逃离在外的仓介。我是要回去的，但我又一直在躲避，我不该让别人承担我的过错，最起码，我得把高木带回来。
我缩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裹挟着熟悉气息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头，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是父亲。
“爸爸。”
从背影看去，他瘦得只剩下骨架了。曾经的他高傲地睥睨一切，他的脊梁骨总是最挺拔的，而现在单薄的身型甚至撑不起衣服，显得颓唐又萎靡。但我还是可以认出来，这是我的父亲。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抬腿往前走了。
“我好冷啊，爸。”我带着哭腔。
他一怔，回头冲过来，踉跄着跪到我面前。我看着他面色发黄眼底青黑，还蓄起了胡茬，苦笑着嘲他，“怎么这么丑了。”
他轻轻将我的头揽进怀里，怀中是珍视的温暖。他沙哑的声音不住地呢喃今朝，不住地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我揽过父亲的背，轻轻地安抚他。
我从未气过父亲，在漫长的分别里我记忆里只有他在仙台陪着我做平凡父女，在东京帮我争取减少那个疯子对我的掌控，在吉田家想起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在公寓把一切的时光交给我来悉心呵护我。
他没做错过什么，他爱妈妈，也爱着我。
舅舅怕我受到刺激，小心翼翼地防他如蛇蝎。我感谢舅舅的贴心，也思念着苦难中的父亲，我也有在日本割舍不下的过去，每每回忆起，我都想加速我回去的脚程。
听到响动的舅舅出来看到父亲，一把拽起他的衣领，“你还来干什么？”
可能是爸爸糟糕的状态也吓到了舅舅，他竟然在爸爸快摔到的时候下意识扶了一把，“你不会吸了吧？”
“林勋，谢谢你。”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魂魄，眼神空洞无神。脚下像踩着棉花疲软。“谢谢你，可以让我看到今朝又笑起来的样子。”
“我可不想让你见。”
莲芝和子飞拉着我们进了屋。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致，就连子飞也不肯活跃一下，和莲芝对他怒目而视，要知道莲芝平日里可是细声细气的温婉姑娘。
“你来干什么？”不同于舅舅现在对这个便宜姐夫有丁点愧意，林子飞是火速当了炮仗。
“我只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她出国的消息，想来见见她，她毕竟是我的女儿。”爸爸低哑着声音解释。
“只是看看最好，别打着带她走的注意！”舅舅想起前事，也不再愧疚。
话说完，门外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的，是我最惧怕最憎恨的人。
是那个疯子，是我的祖父。
在莲芝开了一点缝以后，一行黑衣人浩浩荡荡地撞进来，队伍末端就是那个疯子。
“怎么？再见面连叫人都不会了？”他还是这样不可一世。
我以为再见他我会颤抖，我会发疯。但深渊就在眼前的时候，我确实那样平静，平静地等待深渊伸出魔爪抓住我的脚踝。
“我就直接说了，铃木美穗我今天要带走。”
舅舅愤恨地盯着他，如果是父亲只是失察之过，他尚且能如此记恨，那罪恶的源头，是可以让舅舅失控的存在。
我拦住舅舅，握着他的手安抚他，我想告诉他，我长大了，我变好了，我可以面对了。
“舅舅，我回东京。”
此话一出三人都愣了。
“阿朝，你别傻了，你回去还会被逼疯的！”子飞冲过来晃我的脑袋，想生生摇醒我。
莲芝也过来蹲在我的脚边，抚摸着我的脸，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我，“阿朝，别去那里了，我们一起不好吗？”
好，很好，可我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好。
我不能想着生死不明的高木好。
我不能想着时时会有危险的羽生结弦好。
有些事，是我必须要回去做的。
“这是你的决定吗？”舅舅却显得格外平静，他只是等待着我最后的决定。
“是。”
“好。”
当晚我在爸爸的怀里回到了东京的公寓。这个冬日一如两年前舅舅将我从噩梦中带出的时候，一样的冷。我依偎在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怀里，怀里抱着的还是那一盒香囊的碎片。
看窗外雪落无痕，
看窗内寒兰丰雪。
我回来了。
在这片土地上我曾经疯狂地思念我的朋友，
羽生结弦，芬兰之面，我很高兴。
希望你能一直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而我在尘埃落定时定会赴樱花之约。
往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在东京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走过平湖秋月，
等你那一束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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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二学业压力挺大的，爸妈又管得严，浙江考生绝不认输😭上学期间可能不会再更新了，非常抱歉！！！不过偶尔有时间会写一些番外，随缘看吧！
真的很舍不得放下这部作品，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写文，本来想一次性流畅地更完的。但爸妈说的确实也没有错，学业为重嘛，关键时刻还是要有取舍。
所以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一直在看的朋友们，寒假会继续更新的，我小姜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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