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边微扬,眉眼弯弯,盯着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问了他个看似浅淡的疑问。
“我是个才人,无权无势,以后也可能只是个才人。”
"你还愿跟着我吗?”
他的眼神微暗,似是掐灭了余烬里的微光,又重重地跪下嗑了一头。
“你是我的主,此生不移,沧海鉴证,纵横流八方,枯骨腐烂,你也是我的主。”
我眼里闪过惊错,万没察觉到他会如此忠心,也好,有个忠心的人,以后路好走些。
云泥匆匆跟了上来,喊着才人,又瞅了一眼小太监。
“才人该回去了,熙才人还在等才人呢。”
我拂了拂袖,清风而过人间依旧苍苍,他跟在阳光之下,身躯依就佝偻。我义正言辞的震声道:“你在光下,便要与光而立,直起你的长腰,挺起你的傲骨,他们就任凭他们的说法。”
他在稀薄的橘光之下渐渐挺起了腰,面若桃花,艳而不妖,是骨子里的清俊。
我微着新眉,笑着说:“你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生。”
云泥在旁警醒道:“才人,快到了,熙才人还在等你呢。”
他默默应声,也应了声才人说得是。
我询问他的名字,他说:“入宫凄苦无依,幸得西宫的一个老太监收留,杂名一个宣字。”
“那我叫你小宣子吧,好记,也好念。我生来记不得复杂繁复的东西。”
他微垂眸暗眸滚动,遂应了一声,似是在暗涌中回应了。
我踮着脚踩在青石路上,泥沙混着青苔污浊了鞋边,我弯了弯唇角漾起一抹笑:“来这世间一遭,不就为了这斑斓一色,是吧,小宣子。”
他皱了皱眉头,直言不讳:"我见宫闱高百尺,依就是墨色的,可唯见才人才知姹紫嫣红方胜美过杜鹃。”
我见自己容貌从来只是中庸之姿,清丽可佳,而非艳美无双,帝皇爱美自然选秀后一次未来殃阁,更是可以媲美冷宫。
遥见佳人婀娜多姿,步态生莲朝我而来,过于熟稔了,熙才人熙玉宣与我同岁同年进宫,可她得艳若桃李,入木三分都是媚艳。
“孟琼芳,我唤你多次,你也听不得,一会儿陛下要来用膳,你怎还在此处。”
“啧,这脏东西,是你新收的太监,眼光似乎退了稍稍。”
熙才人扶了扶头上点蓝烧翠的簪子,抿了抿唇。
我嘻笑道:“熙姐姐,还是如此心直口快,不说太监这事了,见陛下要紧。”
我并肩与她携行,她捻着帕子,擦了擦额上涔涔的细汗。
她斜睨了一眼,似是警示,她要靠这次机会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我缩了缩纤长的细脖,暗自心忖,和她们争十条命都争不过,不如躺平。
果不其然一声皇帝驾到,众人匍匐在地,金龙流云线长靴显得贵气逼人,我也只敢盯着鞋尖出神。
清冷威严的帝王声起,惊得我一个瑟缩,他道:“抬起头来。”
我慢悠悠地抬起额头,却不敢窥见天颜,眼神飘忽不定。
他啧了一声,似是嫌弃:“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