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随皇甫仪一并前往驻跸别院的路上，果不其然途径了山顶亭。少商早已知晓必然会在此处遇上袁慎和凌不疑，便是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反而是楼垚颇为惊喜，还未下马便先嚷嚷了起来：“善见兄！子晟兄！兄长！”少年声音洪亮，亭中二人也不好沉迷棋局，具是坐转了身。如此，少商倒也不好继续待在车上，到底是下车与二人见了礼，“凌将军，袁公子，不知近来可好？”

　　袁慎与凌不疑回了少商后，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见楼垚在旁，袁慎似是忽然想起一事般，问道：“阿垚，听闻你家长辈向程家提亲，传言当真？”袁慎眼底神色冰冷，楼垚却看不出来。他笑着答到：“不瞒善见兄，我倾慕少商君已久，便向父母求着向程家提亲了。可惜少商君于我无意，并未答应我。不过，只要少商君未定亲，我便绝不放弃。”

　　袁慎被噎住了，恰好此时皇甫仪翻身下马，袁慎索性迎上前：“老师，药已经备好，先把药喝了吧。”皇甫仪走到一旁炉边，由僮儿扶着坐下饮药。

　　少商虽说打算放下前尘过往，但是见着凌不疑，心中却还是难免有些酸楚，她佯装无事般站在亭子一侧，眺望山下，却未发觉凌不疑似是研究棋局，余光却是牢牢的锁在她身上。

　　皇甫仪喝完药，问道：“子晟，药可用了？”

　　凌不疑放下手中棋子，微微颔首，“用过了，劳烦夫子费心。早春寒气不减，既是夫子已经用了药，不妨去别院叙话。”

　　少商见势不好，便想回程，却见那漆黑的安车驶上前来。凌不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这天色预雨，届时雨夹风势，纵使轺车有伞盖，也抵挡不住些许。听闻程四娘子病愈不久，若是再受了风寒，岂不可惜？”说着便是上前，他便自顾自的上前，打开安车的门，待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武婢齐齐上前，迅速将少商连托带扶的塞入安车。

　　少商忍不住捏紧了拳，她听见外面凌不疑柔和却不容辩驳的声音：“……阿垚，就是待会儿雨停了，你们怕也来不及赶上关城门了，不如明日一早启程。我这就遣人回县城报信，你们大可不必着急……这雨似是要落了，我们骑马回别院快些。”

　　她心中有些不安，“难不成命为天定么？”她喃喃自语，“就算我没往东边去，就算晚了一两日，就算我未吹笛，依旧还是这般……”若是命已由天定，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会在一年后病故呢？她低头沉思片刻，却是想到了田田，“倒也未必，”她咬了咬唇，“田田上次重伤不治，这次却挺了过来，且一日比一日康健。命由天定？我不信。”

　　到底做不了缩头乌龟，还是要和凌不疑碰面，以他那心细如发的性子，若是不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难免不会让他察觉出有异之处。少商正仔仔细细思索了该如何应对，安车却停了下来。只听梁邱起道：“女公子，别院到了。”两名武婢再度缓缓打开车门，齐力将她扶了下来。

　　少商很是清楚，今晚注定了不能回城，便不慌不忙的随婢女们去了客居，梳洗更衣。待她打扮妥当后天色已黑，自是被引入一侧厅堂。

　　少商于上首二人行礼后，见堂下座位分别是右一左二，便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右侧。

　　楼垚本想与少商同座一侧，但见她坐去了右侧，心中有些失落，却也没开口。袁慎见少商就坐后，毫不客气坐在了左侧第一个座位上。楼垚也随着他一同入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