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都城后,不出少商意料的,便是迎来了闭门不出的日子。便是有些宴席,她也不愿出面,只推说身体不适,萧元漪问过几次,她只推说楼家二公子先前追去滑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想来便是都城中的世家们也是有所耳闻的。事情相隔不久,且如今楼二公子尚未定亲,她亦不曾定亲,倘若席间碰上不仅尴尬,还难免会被他人搬口弄舌。
如此几次后,萧元漪倒也难得问她是否愿意参与宴席了。少商倒也乐得自在。便是难得几次出门,她去的不是铁铺便是磨坊——倒是城中女娘们轻易不会踏足的地方。和前世一般,倒是“偶遇”了袁慎几次。少商无意与他攀扯——前世她与霍不疑定亲后,与袁慎无意中碰见几次,便是知晓了他的心思。她原也恼过他,怨他在废后一事上置身事外,东宫出事前后更是冷眼旁观。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她再想起,却也明白有些事情早已成为定局,并不是哪个人可以扭转的。怨,只能怨太子过于平庸,做不到赏罚分明,杀伐果断吧。行走宫廷的都是聪明人,偏就她一个傻瓜。
袁慎却也不恼,几次都骑马随行在少商的轺车旁,也是提及了自己将要相看亲事了。
少商心下清楚,却是装作糊涂,“那便预祝袁公子心想事成了。”
“你就没什么想法吗?”袁慎玉色的脸颊晕起两抹绯红,却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
“小女子尚未及笄呢,”少商略一挑眉,“又有甚好做想法的。”
“你……你……”袁慎虽是有心,却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到底是红了耳朵,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远去了。
少商轻轻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府去了。只是回府路上,她几次三番瞥见了某人的身影,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
在他人看来如今的日子平淡如水,对少商而言却是岁月静好的美妙时光。不过到底有些事情是推不掉的,比如——涂高山祭典。
虽说是祭典,在少商看来这更像是大型的野宴。跪拜祝祷后,她自觉有些头晕,便进帐休息了。待她小憩片刻醒来,却发现帐内只萧元漪和万夫人在拉些家常,程姎自然是陪在萧元漪身旁的。少商只觉得自己倒也不必插进去,行礼后便出了帐篷,牵着自己的奶牛斑小花马外出踏青去了。
她尚且记得水边人多,索性向着反方向走了。行不多时,她便看见了那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小小的楼阁式木塔。她勒马驻足,凝视了那燕回塔许久,到底拨转了马头,换了个去处。
前世,那人与她隐瞒的第一件事便是燕回塔中的密谋。这次,她既然不往那燕回塔去,自然也不会知晓那些密谋之事,更不用他捏断自己手臂来圆谎了吧。
少商骑着小花马,行至涂高山背后,竟是发现了一汪清澈石潭。那潭水倒是清澈见底,水中几尾游鱼似是悬空一般。她恍惚间想起了那句“皆若空游无所依”。到底是感觉有趣,她便下了马,靠近潭边,伸手试图去触那潭水。许是潭边石子许久不曾被人踩踏,加之潭水浸透潭边的土壤,少商只觉得脚下一滑,便是要落入潭中。
“小心!”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少商一时间竟有些自嘲,果然,有些事情到底是天定的。便是她这次不往燕回塔走,却依旧碰上了他。
凌不疑虽是拉住了少商的手,但到底是没来得及收住力道,只听“噗通”一声,两人便是双双落入水中。
少商落入水中尚且来不及反应,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这潭水好深,至少有五六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