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春日,又是日头正盛的午后,到底挡不住潭水冰寒。凌不疑先是将少商托举至潭边,再是利落的翻身上岸。
一阵风吹过,少商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从周身蔓延开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凌不疑冷着脸,大步走向了十几米开外的骏马,取下挂在马背上的大氅,将少商紧紧围了起来。
鼻尖周身萦绕着熟悉的冷香,少商一时间有些愣神,“凌将军……”
“你可是不要命了?!”她话未说完,便被凌不疑打断,话语间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我……”不知为何,少商只觉得格外委屈,遽然落下泪来。
“我……是我不好,我不凶你了,你别哭啊……”本是格外生气的凌将军却似乎被她的泪烫着了一般,手足无措的哄了起来。
少商也不知为何,本是三分的难过骤然变做十分,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大滴大滴的落在了凌不疑玄青色的大氅上,坠坠晃晃的,有如晨间露珠,未几便跌落下来,没入嫩青的草叶间,不见踪迹。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拉住你,乖啊,别哭了好不好……本来就落水了,再这般哭会伤了身子的……”凌不疑看着怀中嚎啕大哭的女孩儿,只恨自己笨嘴拙舌,找不出许多言语去哄她。许是哭累了,少商打了几个哭嗝,渐渐平静了下来,凌不疑抱紧了她,翻身上马,便是往着营地后头去了。
“凌将军,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少商虽是止住了哭,却还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去娘娘的营帐。”凌不疑似是有话想问,到底却憋了回去,“你放心,娘娘很好的,也不会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商的脸埋在凌不疑胸前,思绪仿佛被慢慢被拉回,她一时间竟有些想捂脸而逃。
似乎,好像,大约,也许,她这一世出现在宣后娘娘面前的样子比上一世还要狼狈不堪。凌不疑虽是在策马前行,却也分出些心思给怀中女孩儿,见着她虽是努力克制,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变换来去,先前有过的些许猜想仿佛得到了印证一般,缓慢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虽然少商很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到底还是到了宣后娘娘的营帐外。凌不疑抱着她下了马,寻翟媪通传了一声后,便进去了。
饶是少商这般自诩为见过大风大浪(活了三世)的人,见着宣后倒也慢慢的红了脸。虽是前世在宣后身边已经熟悉了各种礼仪,这番行礼却也显得手忙脚乱了些。
宣后抿唇而笑,屏退了众人后,便让凌不疑回自己帐中洗漱去,又让翟媪使人去备了热汤,自己却搂着少商坐了下来。
“可怜见的,”宣后取了巾帕,轻轻按了按少商的两鬓,忍了忍,到底还是低低的咳了几声,“待会儿沐浴后,你可得陪着我喝上一碗姜汤去去寒气。”
“娘娘可是病了?”少商本有些尴尬,听见宣后咳嗽,却是紧张起来,顾不得滑落的大氅,伸手便去摸了摸宣后的脉象。
宣后脉象虽有些虚浮无力,却比上一世好了许多。少商把完脉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她和宣后娘娘并不曾朝夕相处过,她方才的举动是僭越了。她正准备跪下请罪,却不想宣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沉下身子仰头看向了她,“你是少商,是不是?你是予的少商,是不是?”
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看着宣后眼里的慈爱和哀伤,少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编不出谎言哄骗她。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