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是永恒的主宰。
这里没有风,只有亘古沉寂的水流,缓慢地包裹着我,沉重如同铅灰色的棺盖。水下的宫殿,宏伟得令人窒息,巨大的珊瑚立柱盘绕着幽暗的荧光,映着水壁上摇曳的、变幻莫测的光斑。我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沉重的小腹,巨大的孕肚高耸着,像一枚被强行嵌在这万年寒冰深处的、不合时宜的果实。
水清漓就悬浮在不远处。他那头银色的长发,在这幽暗的水世界里,散逸着冰冷的光晕,如同凝结的月光。水流温和地托着他,如同托起一件稀世珍宝。他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地落在我滚圆的腹部,那里面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种纯粹到残忍的探究,像是凝视着一块偶然落入水底的奇异石头。
水流无声地涌动,推动着他靠近。修长、没有丝毫热度的手指,带着深海特有的沁骨凉意,轻轻覆盖在我的肚皮上。指尖所过之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栗粒。他像是在触摸一件精密而陌生的仪器,指腹沿着隆起的弧度缓慢地按压着,感受着那层紧绷皮肤下硬实的轮廓。
“波动…很微弱。”他薄唇微启,声音直接沁入我的脑海,清冽如冰泉滴落寒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缺乏理解的漠然,“水的体质,无法共鸣这种…生命的震颤。”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皮肉,落在那看不见的生命体上,“纯粹的物理形态变化。好奇特。”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荒谬的孤寂感瞬间攫住了我。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冰冷的言语冻得蜷缩起来。我猛地别开脸,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瞬间被周围的海水稀释、带走,不留一丝痕迹。在这冰冷的海底,连泪水都被剥夺了存在的权利。我徒劳地张了张嘴,想质问,想嘶吼,想告诉他这里面是一个正在努力长大的孩子,是他的血脉!可喉咙里只挤出几声压抑的呜咽,被厚重的水流吞噬得干干净净。在这个属于他的绝对领域里,我的声音、我的愤怒、我的悲伤,都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
漫长而窒息的等待,如同盘踞在珊瑚岩洞深处的海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我的神经,冰冷而滑腻。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深海无边的死寂拉得无限漫长。腹中的躁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猛烈,不再是温柔的踢打,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撞,每一次都像有一把迟钝的刀在身体深处反复切割、搅动。细密的冷汗刚渗出皮肤,就被冰冷的海水瞬间夺走微薄的热气。
我蜷缩在水流托起的巨大贝壳床榻上,那是水清漓用最纯净的水元素为我凝聚的“产床”,光滑如镜,坚硬如铁,躺在上面,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阵痛像涨潮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无情地拍打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双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光滑的贝壳边缘,指甲几乎要崩裂。
体内的力量被这持续不断的剧痛和无处不在的冰冷水压疯狂地抽取、压制。属于火的魔法,那曾经温暖我、保护我的力量,此刻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在水元素绝对的统治领域里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机。
“呃啊——!”
一声凄厉的嘶喊终于冲破喉咙的禁锢,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尖锐地撕裂了宫殿死水般的寂静。这声痛呼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猛烈向下沉坠!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吞没的瞬间,一股庞大却异常柔和的力量骤然托住了我下沉的身体。整个海洋……活了!宫殿之外,无数吨冰冷深邃的海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搅动、掀起!巨大的涡流裹挟着澎湃的能量,带着一种古老而磅礴的意志,强行涌入这座冰冷的水下囚笼。
原本缓慢流淌的、如同凝固水晶般的水壁,瞬间沸腾般剧烈地波动、震颤起来。珊瑚立柱上幽冷的荧光疯狂闪烁、明灭。无数细密的、肉眼可见的能量流——纯净至极的水元素——被强行从四面八方、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抽离、汇聚,汹涌澎湃地涌向我身下的贝壳产床。
它们在空气中凝聚成形,不再是无形的水流,而是化作一道道闪烁微光的、半透明的淡蓝色能量触须,像拥有生命般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伟力,将我牢牢固定在贝壳中心。
产床被浓郁到实质化的水元素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动的蓝色光茧。它隔绝了部分外界海水的冰冷,源源不断地将纯粹的生命能量强行注入我濒临枯竭的身体。然而,这来自水之君主的、浩瀚的生命力,与我体内躁动不安、渴望破茧而出的火之血脉,却产生了剧烈的排异与冲突!冰冷与炽热在我体内疯狂交战、撕扯,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更胜之前的裂骨之痛!
仿佛整个躯体被人从中生生劈开。我弓起背脊,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徒劳地挣扎,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呜咽。视野被剧痛撕扯得一片模糊血红,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个冰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产床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场在他掌控中上演的、痛苦的生命诞生仪式。
水清漓,他来了。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亘古不变的漠然冰原,似乎终于被这场狂暴的生命能量风暴和席卷整个海洋的异动,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隙。一丝极少见的、近乎困惑的波动,掠过他眼底那片冻结的深海。
“……如此……磅礴的生命之力?”他低语,声音直接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分辨的、近乎探究的讶异。他那完美得不似凡尘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缕人类难以解读的神色。
漫长的、在血与火交织中挣扎的酷刑,终于抵达了那个撕裂一切的顶点。意识模糊间,我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洪流,裹挟着一个全新的、脆弱的小生命,猛地冲破了最后的阻碍!
虚脱感像一个沉重的铅块,瞬间把我拽向黑暗的深渊。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抵抗着那致命的沉沦,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朦胧地投向那水元素凝聚的光茧中心。
一个小小的、通体粉红、蜷缩成一团的生命,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皮肤还带着胎脂的滑腻,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小小的额头上。微弱的气息如同初春最纤细的草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水清漓……那个掌控深海、心如冰封的王者,此刻正缓缓地悬停在婴儿的上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根曾经轻易冻结过滔天巨浪、弹指间能粉碎山岳的手指,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僵硬的迟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新生婴儿温热、柔嫩、微微搏动着的小小胸膛。
就在他冰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初生肌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婴儿紧闭的眼睑下,那小小的眉头似乎蹙了一下。紧接着,一团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惊人高温的金红色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她光洁的眉心猛地窜出!那火焰极小,像一粒炽热的火星,却清晰地烙印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栩栩如生的火焰状胎记!
就在胎记显现的千分之一秒内,水清漓的指尖,微微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痉挛的反应,快得如同幻觉。
然而,下一瞬,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困惑、探究,连同那丝微不可查的颤抖,瞬间被一种更为恐怖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彻底取代!仿佛有无形的寒流从他瞳孔深处倾泻而出,瞬间将整个宫殿的温度又拉低了数十度!水晶般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白霜。
他凝视着婴儿眉心那枚小小的火焰胎记,像是凝视着某种世间最污秽、最不可饶恕的存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源自元素本源的冰冷厌恶与杀意。
“火属性的……”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如同万载玄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森寒的锋锐,切割着周围凝固的空气,“孽种。”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刻冰冷得如同两颗冻穿星辰的极地寒星,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不该存在。”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簇婴儿眉心的火焰胎记仿佛感受到了至尊水元素的冰冷恶意,猛地又炽亮了一瞬!一缕极其细微、却带着惊人穿透力的金红色火苗,如同被激怒的小兽,倏地从胎记边缘迸射出来,精准无比地燎上了水清漓垂落下来、几乎触及婴儿脸颊的一缕银色长发!
“嗤——”
一声轻响,细微却无比刺耳。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蛋白质焦糊的、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
水清漓那缕不染尘埃、象征着水之纯净与力量的银发,发梢处瞬间变得焦黑、卷曲,如同被灼烧过的枯草!
那一撮焦黑的卷曲,在流动的淡蓝色水光中,如此刺眼!
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轰然劈开了水清漓周身那万年不化的冰封气场!
“啊呜——哇——!”
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刺痛和冰冷杀意彻底惊吓,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那哭声穿透水元素的包裹,带着新生生命最原始的恐惧和抗议,尖锐地在冰冷的宫殿中回荡。
而我,几乎在嗅到发丝焦糊气味的同一瞬间,体内那一直被深海压制、濒临熄灭的火焰力量,如同被泼洒了滚油的枯柴堆,轰然爆燃!
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剧痛仍在肆虐,下半身撕裂的伤口像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血肉模糊的钝痛。虚脱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但就在我看到那一缕银发被灼烧卷曲,听到他口中吐出“孽种”二字,再看到自己刚刚经历生死诞下的女儿发出惊恐无助的啼哭时——
一股远超肉体极限的力量,裹挟着撕裂脏腑的剧痛和焚尽一切的狂怒,从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从灵魂被践踏的最底层,轰然爆发出来!
“呃啊啊——!”
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一头濒死的母兽发出的、混杂着血泪的咆哮。身下冰冷坚硬的贝壳产床,在接触到我背部肌肤的瞬间,竟发出被炙烤的“滋滋”声!一层朦胧的金红色光晕,不受控制地从我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带着一种焚毁一切的狂暴气息,猛地向四周扩散!
嗤嗤嗤……
浓郁到实质化的水元素能量触须,在接触到这狂暴火焰光芒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的天敌,发出刺耳的消融声。淡蓝色的能量流被迅速蒸发、吞噬,包裹着我的蓝色光茧剧烈地波动、扭曲,迅速变得稀薄、黯淡!
压制!来自深海至尊的法则压制,在这一刻被碗口大小的火焰领域强行撑开,碎裂!
我根本顾不上思考后果,也无力去控制这股远超我掌控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之火,都被汇聚到唯一的目标上——护住我的孩子!
我猛地拧身,不顾下体伤口撕裂喷涌的温热液体,拼尽残存的力气,几乎是滚爬着,扑向光茧中心那小小的、啼哭的身影!
“滚开!!!” 吼声嘶哑破裂,带着血的腥甜,却如同愤怒的雷霆,在空旷冰冷的宫殿中炸响。
在我扑向婴儿的同时,那失控爆发的火焰力量也如同脱缰的狂龙,挣脱了水元素的束缚,轰然撞向悬浮在产床边缘的水清漓!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狂暴的火元素带着摧毁一切的气息。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瞳骤然收缩!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汹涌扑来的金红色火焰,以及火光之后,我那因剧痛和狂怒而扭曲、却写满誓死守护的脸。一丝难以置信的、混杂着被冒犯的冰冷怒意的情绪,如同闪电般掠过他万年冰封的面容。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
就在狂暴火焰即将吞噬他的前一瞬,他身前咫尺之处的空间,骤然凝结!
不是冰盾,不是水幕。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力量展现。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水分子,在亿万分之一秒内,以一种绝对零度般的恐怖秩序瞬间排列、冻结!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让整个宫殿所有水元素都为之共鸣震颤的嗡鸣响起。
他面前凝固的空间,变成了一面无形的、绝对光滑的镜面。那汹涌狂暴的火焰,狠狠撞在这片骤然出现的、由纯粹水之法则构成的“绝对零度之墙”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足以焚毁精钢的狂暴火焰,如同撞上了宇宙的边界,竟被瞬间冻结!火焰的形状、涌动的姿态,甚至焰尖跳跃的细微轨迹,都在触碰那无形镜面的瞬间,被永恒地凝固、封存!栩栩如生,却又死寂无声。一面狂暴燃烧的火墙,一面是死寂冰冷的镜面,构成了一幅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绝对的法则压制!
水清漓依旧悬浮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火浪掀起一丝涟漪。他冰冷的目光穿透那堵冻结的火焰之墙,落在我身上,如同看着一只不自量力撼动泰山的蝼蚁。那眼神,比深海的万年玄冰更加刺骨。
“王默!”一声焦急万分、带着强大生命气息的清越呼唤,如同穿透厚厚冰层的阳光,猛地刺破了宫殿内死寂般的冰冷杀意与狂暴能量乱流。
声音来自宫殿唯一的入口方向,被厚重的水晶宫门阻隔着,显得有些沉闷,却清晰无误地传递进来。
“水王子!开门!她是人类产妇!她需要空气!需要温暖!她的身体撑不住!”
是灵公主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忧虑,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空气……温暖……
灵公主的呼喊像一道微弱却刺破黑暗的闪电,瞬间刺穿了我被剧痛和狂怒完全占据的意识。空气!这个在陆地上稀松平常、唾手可得的东西,在这万米深海的水底宫殿,却成了最奢侈、最致命的渴求!
肺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和窒息般的紧缩感!这股痛楚,比分娩的撕裂更清晰地提醒着我一个残酷的事实——我是人类。我的身体,从细胞到肺泡,都在疯狂地渴望着氧气!无论水清漓灌注何等磅礴纯净的水系生命力,都无法替代那维系人类呼吸的、微不足道的空气!
每一次试图深呼吸,吸入的却只有冰冷沉重的海水,带着咸腥的气息死死堵在气管和肺泡里,带来溺水般的绝望和灼烧般的刺痛。缺氧的眩晕感如同涨潮的黑浪,凶狠地拍打着我已经脆弱不堪的意识堤岸。
我死死抱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儿,她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噎都更加微弱,粉嫩的小脸因为缺氧开始泛出不祥的青灰色。那枚小小的火焰胎记,此刻也黯淡了下去,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我自己的视线,也在迅速地模糊、发黑。耳边婴儿的哭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心脏在冰冷胸腔里疯狂擂动、却越来越无力的沉重闷响,以及灵公主那隔着厚重宫门、越来越模糊、却依旧带着惊恐慌乱的呼喊:
“……空气!水王子!快让她离开水底!她的生命体征在急速衰竭!孩子也是!快啊——!”
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沟,冰冷地吞噬着我。我抬起头,目光穿过那堵被冻结的狂暴火墙,死死地锁在水清漓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沉静得如同深渊,映着我此刻狼狈濒死的模样,映着我怀中青紫的婴儿,也映着门外灵公主焦灼的呼喊波纹……却唯独映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一丝一毫的动容。
时间,在这窒息般的绝望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就在我眼前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秒——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远古冰川的冷哼,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宫殿内几乎凝固的死寂。
“哼。”
水清漓的目光,终于从那堵冻结的火焰之墙上移开,极其短暂地扫了一眼我怀中婴儿那青紫的小脸。那眼神依旧冰冷,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近乎烦躁的波动,快得如同幻觉。
紧接着,他抬起了那只曾触碰婴儿、也冻结烈焰的手,对着宫殿那厚重的、铭刻着古老水纹的水晶巨门方向,极其随意地、近乎敷衍地……拂了一下袖袍。
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
然而——
“轰隆隆——!”
一道纯粹由流动的淡蓝色水光构成的巨大漩涡,没有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在紧闭的宫门前!那漩涡无声地高速旋转,散发出恐怖的空间撕扯力量!
厚重的、足以抵挡深海巨兽冲击的水晶宫门,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连带着周围坚固无比的珊瑚礁岩壁,瞬间被强行撕裂、扭曲、吞噬!
乱流裹挟着破碎的晶石和珊瑚碎片,如同海底狂暴的龙卷风,猛地向宫殿内倒灌进来!
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狂猛地涌入。但就在这足以将钢铁绞碎的乱流即将吞没我和婴儿的瞬间,一股庞大却极其精妙的柔和力量,骤然降临!
它精准无比地绕开我们母女,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把攫住我们,隔绝了所有狂暴的冲击和冰冷的海水。
下一秒,天旋地转!
那股力量没有丝毫的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粗暴地将我和怀中的婴儿,如同丢弃两件碍眼的垃圾,径直甩向了那个刚刚被强行撕开、此刻正疯狂倒灌海水的巨大破口
但下一秒,一股温暖、蓬勃、带着浓郁草木清香的生命力量如同坚实无比的壁垒,猛地从破口外涌了进来!无数闪烁着碧绿光芒的藤蔓瞬间生长、缠绕,精准无比地接住了我和孩子,将我们与冰冷狂暴的海水隔绝开来!
灵公主!她来了!
意识模糊间,我只听到身后那片冰冷死寂的宫殿深处,传来水清漓毫无温度、仿佛穿透万年冰川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敲打着灵魂的冰凌:
“带走这个……错误。”
“但记住,”
“她身上流淌的……终究是我的血脉。”
“这冰冷的海底……”
“随时等着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