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锦觅感到一股外力袭来使她的身形一跌，坠入了一方怀抱。锦觅抬头触目所及却是润玉清雅致远的面庞，他双臂将锦觅抱拢在胸前，话语中带着不安，可神情中又带着一丝期待，道：
“觅儿，觉得旭凤如何”
还未等锦觅回答，润玉便俯身撷住了锦觅的双唇，好似这般便不会听到让他神伤的答案，近乎透明的冰凉柔滑笼罩了锦觅的唇瓣，诗歌一般的清冷，使锦觅不禁一阵微微战栗，陷入一阵无端的迷惘之中，仿若漫天大雾无边无际。蓦地，手下坚硬冰铁的触感将锦觅神智唤回，锦觅移开双唇，人已从院中移到了屋内，她低头看去，只见掌心下现出一条银光粼粼气势恢弘的龙尾，一如她初次所见，在耀眼分明的白日里却带着月光的精粹恬淡和疏离光华。润玉轻轻一滞，一直温和的笑颜都遮盖不住眼底满溢而出的忧伤，仿佛有些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过了许久，润玉长出一口气道：
“近万余年，仅现几次原形，却是都叫觅儿瞧见，可真有些贻笑大方了。”
锦觅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她惊奇道：
“现原形有何贻笑之说？况且，这龙尾我瞧甚是好看！我很喜欢”
说完，脸上便挂着大大的微笑看向润玉，润玉听此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神情出神道：
“我幼年生长于太湖之间，生母是笠泽中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红色锦鲤，我自诞辰之日起便与周遭众红鲤相伴，不识天高海远，亦不知为何我的母亲总是日日不厌其烦地对着我的身体施术……”
润玉伸手抚了抚锦觅微皱的眉头，眼光避讳一般不去触碰他自认为惨白的鳞尾，继续道：
“后来，时日渐长，我却慢慢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我的尾部越来越长，头上生出了一对突兀的犄角，腹下有爪渐渐成形，还有就是，无论我的生母如何施术，凭她的浅薄灵力也无法掩盖的褪白体鳞。周遭的红鲤开始慢慢疏远我，他们嘲笑我狰狞的体态、惨白的颜色，他们呼我为‘妖孽’，视我为不祥之物。我常常躲避在湖泊的角落里，艳羡地看着那些锦鲤火红的颜色、绸缎一样悠闲的尾巴，那种心情，我想，便是自卑吧……”
“我母亲告诉我凡人有一句话叫‘勤能补拙’，我那时好似抓住了一线些微的光明，日以继夜地修炼，只盼望拥有高强的道行能为自己再次赢得尊重。我修成人形后，便再也不愿露出自己的真身，总是挑选那些火红颜色的绡衣穿着，便是变幻也只变作普通的锦鲤模样，我以为，那样便接近了一只正常的鱼儿……后来想想，那时真是井底之蛙。”
润玉摇了摇头，语中满是自嘲，他揽着锦觅低低一笑。
“一千年后，天后将我带回天界之中。那时，我始知，自己千年来不过做了一件徒劳无用之功。原来我根本不是一只鲤鱼，只是一只想要变成鱼的白龙。”
他垂目闭眼，云淡风清道：
“其实，即便一直作一只被歧视的井底之蛙也未尝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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