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两人到达妖界，稍微一打听，就问出了故事的主人公是谁。

娶了个人类女子，又擅长识矿认矿的，妖界也只有采矿名家加兰家对的上了。

不过，哎……

王权霸业和东方淮竹看着被问的人一脸惋惜，心里琢磨着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老先生何故叹气？”

那人摇了摇头，

“自加兰夫人难产去世后，加兰家便日益没落了，哪还有昔日的辉煌。”

“那加兰夫人的遗腹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哎……”

说着，那人摇着头，满脸惋惜，自顾自的叹气离开了。

东方淮竹从这只言片语中，没由来得也跟着一阵伤感。

按道理来说，她们不是应该过的很幸福吗？

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王权霸业感受着情绪突然低落下去的东方淮竹，伸手揽住她的腰，惹她抬头看自己，

“淮竹，多想无益，我们先去看看吧。”

东方淮竹点了点头，

“嗯。”

也许，传言是假的呢？

两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很快就找到了加兰家。

紧闭的大门好像暗示着这家主人谢绝来客，毕竟门外面连守门的仆人都没有。

加兰家在妖界怎么说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家，不至于连守门人都请不起。

王权霸业看了看东方淮竹，随后心领神会的上前扣住门上铜环，敲响了加兰家的大门。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东方淮竹想放弃拜访的时候，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坐在围墙上，乱糟糟的头发，一点都不修边幅。

他看着东方淮竹和王权霸业，眼神不解，

“你们我家做什么？你们不知道我父亲已经很久不见人了吗？”

听这语气，这个小孩子，应该就是刚刚那位老先生口中说的加兰夫人的遗腹子了。

王权霸业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大步走到东方淮竹的身侧，将她护在身后。

东方淮竹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这只是小孩子，不必对谁都这么戒备。

她朝墙上的小孩道，

“你父亲是我故人的一位朋友，我们本想着来拜访一下他。”

“既然你们有所不便，我们就不叨扰了。”

说着，东方淮竹朝王权霸业眨了眨眼，打算要走。

就在这时，加兰家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满脸胡须，憔悴不堪的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混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东方淮竹。

王权霸业感受着那人没由来的敌意，持剑拦在自己胸前，他的左手抓住东方淮竹，小声叮嘱，

“淮竹，不要离我太远。”

东方淮竹点了点头，随后小小澄清了一把，

“你不用这么护着我，我有能力自保。”

王权霸业无奈一笑，他知道她有能力自保，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保护她已经是自己的本能了。

那人盯着东方淮竹看了许久，直到那墙上的少年纵身跃到他的身边，他才回过神来，

“父亲。”

回过神的加兰家主，收回了眼里的敌意，他虚虚的朝王权霸业二人拱手行礼，

“两位口中的故人，是谷曲前辈吧。”

王权霸业点头承认，

“正是谷曲前辈。”

那人听后，朝前走了几步，却又止住了脚步，他忽而好奇，

“谷曲前辈是怎么跟你们提起我的？”

可不待王权霸业回答，加兰家主自问自答的继续说道，

“是因为那位姑娘头上戴的簪子吧。”

东方淮竹闻言摸上了头上的剑簪，她看了看王权霸业，王权霸业示意她不用担心，他看向加兰家主，不卑不亢的回道，

“谷曲前辈说，做这簪子的矿石是你娶加兰夫人的聘礼。”

站在一旁的少年听到这话，视线也落在了东方淮竹头上的簪子上。

那是父亲娶母亲的聘礼吗？那为什么会在那人的头上。

东方淮竹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朝他温柔的一笑，那少年看见这笑容，偏过头不敢再去看她。

从来没有人这样慈爱的看过他。

这样想着，那个少年又转头看向东方淮竹，只见东方淮竹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盯着她身侧的王权霸业。

若是母亲尚在人世，应该也会是这般温柔吧。

加兰家主听后，万千思绪纷沓而来，

“这确实是我娶夫人的聘礼。”

“这矿石，也是我与夫人的定情信物。”

“当年我与夫人因这矿石结缘，而后相知相爱，最后结为夫妻。”

“只可惜后面夫人生贺儿时难产离世，眨眼间，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时加兰夫人难产，加兰家主咆哮着宁愿舍小也要保加兰夫人一命。

但是加兰家世代单传，子嗣本就不易得，加兰家主与加兰夫人又是情根深种，非卿不许，所以加兰夫人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

弥留之际，加兰夫人轻轻抚上痛哭流涕的加兰家主，她的手指无力的颤抖着，说着最后的诀别之言，

“加兰，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只是遗憾不能陪你了。”

“我们的孩子，他的出生，应该是带着我们的喜悦与祝福的。”

“我希望他能在你的爱意与期待中长大，他是我留给你一个宝贝。”

“所以，我想为他取名……”

“就叫…加兰贺吧。”

从此人间再无相思，黄泉绝地难窥君身。

东方淮竹取下头上的剑簪，轻轻握在手上，她抬眸询问王权霸业，王权霸业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打算，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就已经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东方淮竹缓步走到加兰家主身前，将手中的剑簪递给他，

“加兰家主，这矿石既是你与加兰夫人的定情信物，今日便物归原主。”

“只是这矿石是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先后经历了多次打磨，希望加兰家主不要嫌弃。”

加兰家主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东方淮竹手里的剑簪，热泪一时涌出眼眶，

“多谢姑娘……鄙人……一点都不嫌弃……”

他怎么会嫌弃呢？

就算这块矿石再怎么打磨，再怎么变了样子，矿石里藏着的情意都不会减少半分。

那是初见夫人的怦然心动。

东方淮竹见东西送到了加兰家主的手上，想着此间事了，也该离开了。

可她的目光突然就落在了站在加兰家主的加兰贺身上。

这孩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啊？

明明加兰家主跟他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但是他却只能怯生生的看着加兰家主。

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东方淮竹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她虽然幼时丧母，但是父亲待她不曾有过任何苛待，就连秦兰也是在她和父亲的呵护备至中长大的。

东方淮竹瞧着加兰贺的模样，再想着刚刚那位老先生的话，想来自加兰夫人去世后，他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吧。

“加兰家主，这是你与加兰夫人的儿子吗？”

加兰家主闻言看向身边的加兰贺，他将手中的剑簪握的死紧，

“嗯，他是我与夫人的孩子，名叫加兰贺。”

“这名字…还是夫人弥留之际取的……”

东方淮竹感叹而道，

“看你家小公子这俊俏的模样，想来跟加兰夫人长得很像吧。”

加兰家主听后盯着加兰贺仔细看了许久，确实挺像的，眉毛，眼睛，鼻子，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跟夫人长得这么像啊。

加兰家主自责一笑，他怎么能发现呢？自加兰贺出生以后，自己因着各种原因，从未关注过他与夫人的孩子。

是他错了。

若是夫人泉下有知，定会怪死自己了。

夫人拿命生下的孩子，竟被他忽视至今。

加兰家主朝东方淮竹露出感激的一笑，不论是归还他与夫人的定情信物，还是提醒他注意关心自己与夫人的孩子。

“多谢姑娘，今日之恩，鄙人没齿难忘，往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姑娘只需知会某一声就行。”

东方淮竹点了点头，随后牵着护在自己身后的王权霸业与他们挥手告别。

加兰家主与加兰夫人也算情深不寿了。

只叹世事弄人，天道无常。

香魂犹往蓝天吟，而今再忆卿卿，人间满地无着落。

加兰家主看着走远的王权霸业和东方淮竹，他朝身侧的加兰贺伸出手，

“贺儿，想不想知道我跟你母亲的故事？”

加兰贺紧紧抓住加兰家主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儿子超想知道的。”

加兰家主点了点头，

“那为父说给你听好不好？”

数年蹉跎，不敢催光阴。

东方淮竹和王权霸业离开加兰府之后，看着走在身侧的王权霸业，东方淮竹有些抱歉的攀上王权霸业的手臂，

“霸业，不好意思。”

王权霸业看着满脸愧疚之色的东方淮竹，伸手轻轻的摩挲她的脸颊，替她将脸上的懊恼之色抚平，

“没事，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重新给你做别的发簪。”

“我兄弟李去浊那里的好东西可多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些防身的法器。”

东方淮竹放下自己的手臂，觉得有些可惜，

“哎，到底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总归还是心有不舍的。”

王权霸业凑近她的脸颊，鼻尖在她的侧脸蹭了蹭，

“再怎么舍不得它也只是一枚发簪而已。”

“怎么？难道未来的王权夫人这么容易就被满足啦？”

“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淮竹不应该借此机会，向我多讨些别的礼物吗？”

东方淮竹见他凑得这么近，脸稍微往一旁偏了偏，抬手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点，

“别离我这么近，脸上痒痒的。”

王权霸业伸手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温柔不已，

“淮竹，把剑簪给加兰家主，我没有任何异议，你也不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方才你问过我，是我答应的。”

“虽说它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但是它绝对不会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所以不要觉得可惜，也不要懊悔，因为往后我会送你更多的礼物。”

“余生与你一起的日子里，你可以慢慢的挑，我可以慢慢的送。”

东方淮竹的双眸流光四溢，眼中人是心上人，他此刻又说着这些含情脉脉的话，铁石心肠都得被软化了，

“嗯，余生漫漫，皆是所念。”

东方淮竹依偎在王权霸业的怀里，想起加兰贺的遭遇，

“加兰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希望他往后的日子能过的好些。”

王权霸业抬头压住她被风吹乱的青丝，语气无甚波澜，沉稳的说道，

“放心，若我们有孩子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疼他宠他，陪伴他教导他成人。”

东方淮竹绕住一指青丝，

“若我也像加兰夫人那样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权霸业直接打断，他好似有些生气，语气有些急促，

“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东方淮竹抚上他的手背，安慰道，

“我知道，你别急，这只是个假设。”

王权霸业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的手臂有力的圈住东方淮竹的肩膀，让她挣脱不得，

“不许这样想，也不许这样假设。”

东方淮竹心里低叹，王权霸业，真是爱她爱到了极至啊。

一生太短，从满头青丝到两鬓苍苍，还好有他相陪。

造化无情人有情，敢教人间无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