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

次日上午，第三节课下，云染刚下课就提前把艾眠拦在座位上。

“上节课你刚去完厕所，不要跟我拿这个当借口，你实话说，刚刚老师讲的你会吗？”

云染表情有些严肃。

艾眠张了张嘴，又不擅长怎么表达，干脆闭嘴摇头。

云染表情在听到她的话后柔和了几秒，很快她回想起自己拦住艾眠的目的，又勉强绷住脸。

“那……”

“嗡……”手机振动。

云染瞪大眼睛：“……”破电话和她作对吧！是吧？是吧！

艾眠取出校服兜里的手机，瞥了一眼，备注“何女士”。她把电话界面给云染看，自己也有些无奈：“是我妈妈。”

云染与她自己面相不符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垮了。

“你先去接电话吧，”她大方地一挥手，嘴角微勾，“……下节课继续也不是不行。”

艾眠得了恩准，去女厕所接电话。

电话其实是个视频电话。接通后可以看到，对面是个金碧辉煌的走廊，镜头扫到了包厢门。

隔音很好，只传过来极低的劝酒声和微弱的清脆碰杯声。

镜头正中间是个姿容明丽的女人，很漂亮，很飒爽，长相与她七八分相像。这是她妈妈，何秋，何女士。

“眠眠，我周六早上8:00回来，到时候可以来机场接我么？”

“没问题。”艾眠在笑，“我请个假，不耽误。”

“那就好，你最近开学在学校住宿还好吗？舍友好不好？”与她相比，视频里的何女士也在笑，但何女士笑得更明媚一些，“哦，还有，那个女邻居是不是又拉着你念叨她女儿？我跟你说啊，对待那种人你不要太礼貌了，那种人你越客气她越顺杆爬，适当无礼也是礼的一部分，我也就看不惯，你不要觉得我啰嗦，反正你不要耐心听她跟你耀武扬威，她想怎么说我就去说呗！我还能掉块肉不成……”

艾眠在马桶盖上坐了快要到十分钟，何女才话近尾声，声音时大时小，语速快捷：“……啊呀，反正明明不太爽，就不要理她，转身直接走就好了呀！就算你成绩确实不怎么好也不要太在意，我又不会为这个生你气……总之就是不要想太多！在学校好好的就好，聊这么久你也快上课了吧？回去吧，拜拜！”

何女士挂断视频电话的最后，也是笑得特别明媚。

艾眠知道，何女士面上霸道凶残，仿佛天塌下来，地陷下去，她也能轻松抗住，实际上也是别别扭扭温柔的妈妈。

艾眠上高中后，成绩下滑到全校倒数，她也完全没说什么。

数十年如一日，酒桌上喝酒喝到吐，回家也不会给家人添麻烦。好多数不过来的年月日，都是一个人努力抗起三个人的未来，只是后来成了两个人……

艾眠回班坐到座位上时，上课铃刚响。

云染：“今天周三，中午食堂特色菜有咖喱……”

“周四红烧肉，周五水煮鱼，周六宫保鸡丁，周日油麦菜。”林一白用自己肩膀碰了碰云染肩膀，笑道，“你说多了，我都会背了。”

艾眠和右手边的齐银月对视一眼，面上都是笑意。

艾眠在放学时去找闫肃拿了两张请假条，周三中午的和周六上午的。

她要回家取一些东西。

午饭后，艾眠和林一白她们打完招呼就回家了，沿着烈日炙烤的街道，她加快步伐。

到家时间还早，林一白她们应该还在午休。

艾眠家也是二层独栋，她走上二楼，进了一间很久没人住，但很干净，明显有人经常打扫的房间。她从房间主人的书柜里取走了一些书，有很久以前的高中教材，也有教辅。留下的书大多都是青年时期男生们爱看的那些武侠小说，还有专门的柜子放了各种车模型，以及各种各样的奖杯奖状证书。

房间书桌上有一张立式相框，艾眠看过去，相框玻璃反射阳光，有些刺眼，使人不得不微眯起眼。

她走近书桌，看清了那张相框里的相片。

相片中间是正对镜头笑着的何女士，她一左一右两只手臂，分别揽着一个孩子。

左边是戴着黑色鸭舌帽，帽子中央绣白色字母“M”，偏头没看镜头，笑着吹起泡泡糖的艾眠。

右边的男孩和她们两个容貌很相似，那是她哥哥艾黎，个子很高，笑容温暖。

为了配合当时小学刚毕业还不怎么高的艾眠拍照，三个人都下蹲了。

照片的背景是艾眠现在所在的二楼独栋门前。

艾眠在家午睡后，戴着相片里那顶鸭舌帽，拉着装满书的行李箱返校。

将近校门口的小巷，她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她把行李箱放到旁边小超市台阶上，带人进了小巷后转身：“一起上吧。”

处理完所有人后，艾眠拍了拍手，弹了弹校服裤上的灰。

带着行李箱进了校门。

“难怪你说不用帮忙……”祁连云脸色有点惊讶，从后视镜看闻醉，“你是早知道她有能力解决？”

“……只是想确认点东西。”可惜闻醉右手拇指轻轻摩擦食指，垂眸不辨神色。

祁连云转回头，手搭在方向盘上：“你确认完了？”

“嗯。”闻醉抬了眼，眼底没什么情绪。

“那我们也回学校。”祁连云一只手换挡，一只手转方向盘，也从堆着横七竖八的人的小巷对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