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浸在酒精里度日,酒厅的酒竟是大多都入了酒保自己的口中。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整日昏昏沉沉。
他知大量酗酒于身体有害无益,但他不敢清醒。
就这样麻木地按照原先的轨迹活着。
……
“酒保先生。”
门口传来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咲乐一定要来看看做奶茶的人,我就把她带来了,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从织田作之助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探着眼前的酒保,却在目光触及那双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瞳仁时,吓得猛地一缩。
“不要怕,酒保先生只是看不见。”
织田作之助把身后的小姑娘往酒保身前推了推,出言安抚道。
而酒保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就像怔住了一样,做不出一点反应,直到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食指。
“谢谢你的奶茶。”
稚嫩的嗓音甜甜软软的,仿佛能治愈人们心中的一切阴郁。
可是……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温暖柔软的触感仿佛下一秒就溢出粘腻的鲜血,像一只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的魔爪,甜甜的嗓音也扭曲成记忆深处那日黄昏下凄厉痛苦的哀嚎。
“啊——啊啊啊——”
怔住的年轻人口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粗粝刺耳的尖叫,用力甩开了小姑娘的手。
那简直不像正常人能发出的叫声,而更像老旧的重型机器被强制运转时发出的难听尖锐的粗鸣。
咲乐被推到在地,无辜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而酒保的反应却更甚,逃跑似的向后横冲直撞,撞在椅子上摔了一跤也没停下,在地上匍匐着爬走,钻进一个角落蜷缩起来,像在害怕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滚!滚开!你们给我出去!”
酒保把头埋在双臂下剧烈地发抖,咬字不清地大声吼叫着,看起来与一个疯子别无二致。
他的喊叫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并且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才累得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周围已经变得极其安静。
织田作之助和咲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酒厅内再次只剩酒保一人。
“对不起……对不起……”
酒保神经质地对着空气断断续续念叨,踉跄着站起身来。
“嘎吱——”
木制桌椅在地上被拖行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响。
酒厅内所有的桌子椅子被酒保推到了酒厅门口,堆叠在一起死死堵住了门。
室内一片狼藉,可酒保无心去管,他脱力般靠着墙滑落在地,嘴里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办法的。
无论他这么努力都一样,结果不会变的,他算哪根葱啊,明明弱地要死,还要跳出来大放厥词,妄图拯救世界。
拜托,清醒一点好吗。
他不可能改变这个结局的,连太宰治都没有做到不是吗?
比起再一次经历那场悲剧,还不如躲起来,不再涉足其中,等它自己过去,再让时间抹平这一切。
……
酒厅的灯光依然是温柔的暖黄色,但它再也没有办法,给躲在这里的那个人哪怕半分的慰藉。
他抬手关掉了灯,虽然开不开灯与他而言都一样,但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懦夫,还是更适合待在阴暗的角落里苟活着。
就像适应了地下黑暗的虫,没有勇气爬到地面上来接受阳光。
没有了桌椅的酒厅显得空旷极了,即使缩在角落也没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酒保摸索着爬回了前台,丢出了橱柜里的酒箱,把自己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