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妹妹上街时,好像常能遇上那个Lupin的酒保。
芥川龙之介觉得很奇怪。
他和那个酒保并不熟悉,记忆中,他们之间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把人打进了医院,第二次见酒保就失明了。
在那之后,芥川也没再去过Lupin。
只是最近似乎常能看到酒保坐在偏僻的路边,“看”着前方的一片芦苇荡,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不是吗。
但自己每次看到那个孤独的背影,心底总会有异样的感觉,不知来源,也不知去处,总会有种想上前搭话的念头。
“你又喝了那么多。”
“嗯……要来一瓶吗?”
酒保身边杂乱地堆放着很多空酒瓶,他似乎永远不觉得那些高浓度的酒辛辣烧喉,只管往嘴里灌。
“不了。”
芥川龙之介不喜欢这些酒。
一段对话就此告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好像从不会因为沉默冷场而显得尴尬,就像已经相处了很久的老朋友那般自然。
那人似乎也从不觉得自己唐突,明明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冰冷,却好像并不排斥自己时不时的搭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头。
芥川龙之介带着妹妹转身离去,并不阻止他又拿起一瓶酒当喝水似的灌下肚的行为。
只是几步过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
暮色苍茫,混沌溟蒙中,脚下的路也难以看清,抬眼望去直接天际,平坦辽阔的河面没有任何视线的阻碍。
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单调的黛黑色泽,渺远,空旷,广阔,空虚到清冷,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远处坐着的背影身侧无人,唯有芦苇荡深处显露出微弱而渺小的渔火在黑暗中游弋浮沉,一点,两点……
芥川不再看,垂眼离去。
喝完带来的最后一瓶酒,酒保也慢慢起身,将身边的空酒瓶一一收拾起来。
收拾完了以后也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站着,没有焦距的灰白色瞳孔不知在看向何处。
“在看什么?”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看风。”
他答道。
风本是无形,掠过河面掀起一片无边的芦苇荡却能让人看到风的辽阔。轻柔的,却绝不是微弱的拂过,像海岸潮汐那般涌起的巨大的浪迎面扑来,仿佛拥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可又并未留恋地穿过离去,惊起一片芦苇絮和草芥飞扬,徒留一身寒凉,和寂寥。
“噗通——”
重物入水的声音响起,溅起一串水花,沾湿了酒保的衣摆和裤角。
“太宰先生!”
又是一个青涩的正太音响起,带着关切和焦急,随之跳入水中。
“真是的,我这次才刚下去没多久诶~”
“太宰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当然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总坏我好事。”
“……”
酒保没再停留,提着空瓶走往回酒厅的路,灰白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夜色。
随着步履轻晃,空的玻璃瓶有节律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脆响,盖住窸窣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