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生长》的点映场选在春日的傍晚。老旧的放映厅里坐满了陌生人,温以凡攥着桑延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屏幕亮起时,她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抽噎声,转头看见桑延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颤动——他从来没告诉过她,那些她独自承受的深夜,他也在千里之外的宿舍里,对着手机里她高中时的照片,一遍遍地说“等我”。
影片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孩突然起身,声音颤抖:“谢谢导演,谢谢温老师。我曾经和女主有相似的经历,今天终于敢走进电影院......”她的话被更多抽泣声淹没,温以凡看见桑延别过脸去,迅速抹了下眼角。
庆功宴设在剧组的老仓库。陈默举着啤酒瓶站在折叠椅上:“我们没钱做宣发,全靠观众口口相传!现在豆瓣开分8.7,点映场场售罄......”他的声音突然梗住,对着温以凡深深鞠躬,“谢谢温老师信任我们这些‘杂牌军’。”
温以凡接过桑延递来的汽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他熬夜帮剧组画分镜时磨出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李姐发来一连串惊叹号:“以凡!快看热搜!”
温以凡向阳生长#的词条赫然挂在榜首,点开是铺天盖地的影评:“她不是在演戏,是在剖开灵魂”“那些颤抖的指尖都是伤疤开出的花”。更让她呼吸停滞的是,评论区涌现出无数匿名留言,讲述着各自的伤痛与自愈。桑延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她听见他说:“你看,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深夜回到家,温以凡对着镜子卸妆。粉底液被棉签轻轻擦去,露出脸颊上淡淡的晒痕——那是拍田间戏时留下的。她忽然想起拍摄间隙,桑延蹲在田埂上帮她摘野草,指尖沾着泥土,却认真地说:“这样的你,比红毯上的更耀眼。”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有发行方想给电影做全国公映,温老师愿意来首映礼吗?”她笑着回复“当然”,转头看见桑延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两张机票:“我订了去云南的票,你杀青那天说想看洱海的月亮。”
“先等等好不好?”温以凡起身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带着雪松香的衬衫,“我想先和你去个地方。”
清明那天,墓碑前的雏菊被春风吹得轻轻摇曳。温以凡将剧本复印件放在碑前,轻声说:“妈妈,我终于演了一个让自己骄傲的角色。”桑延默默点燃香烛,烟雾缭绕中,她看见他对着墓碑微微鞠躬:“阿姨,以后我会照顾好以凡。”
从墓园出来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以凡看着桑延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电影票,忽然想起点映场时他偷偷录的视频——画面里她在台上发言,身后的光影正好在她胸前勾勒出翅膀的形状。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来吗?”她伸手挽住他的臂弯,“因为春天到了,所有埋在土里的种子,都该发芽了。”
桑延低头看她,发现她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像颗小小的星。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他忽然明白,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寒冬,原来都是为了让他们更懂得此刻的温暖。
公映首日,温以凡和桑延坐在后排看完了整场电影。散场时,她听见两个女孩的对话:“以后遇到困难怎么办?”“像电影里说的,朝着有光的地方跑啊。”
走出影院,暮色中的城市华灯初上。桑延掏出手机,屏幕是他们在洱海拍的合照——她赤着脚站在湖边,他举着相机笑出酒窝,背后是整片橙红色的天空。
“后悔接这部电影吗?”他忽然问。
温以凡摇头,将手塞进他的口袋里:“我只是后悔,没有早点学会和伤疤和解。不过现在......”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星光流转,“我有你,有这部电影,还有那么多开始相信光的人。这一切,都刚刚好。”
桑延笑着低头吻她,路灯的光碎在他们交叠的睫毛上。远处的公交站传来报站声,某个窗口透出的电视荧光里,正播放着《向阳生长》的预告片。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抽新芽的清香,那是比任何红毯都更璀璨的,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