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在凤仪殿投下摇曳光影,姜雪宁望着铜镜中珠翠满头的自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皇后凤印的纹路。这枚象征至高权势的印玺,此刻却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呼吸都有些不畅。红烛突然爆开一朵灯花,惊得她一颤,恍惚间竟想起十五岁那年,燕临将野花别在她鬓边,笑着说 “宁宁戴什么都好看” 的模样。
“皇后娘娘,陛下宣您前往御书房。” 宫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姜雪宁深吸一口气,广袖拂过案几,带落一张素笺。那是前日张遮托人送来的谏言折子,墨迹未干的 “后宫不得干政” 几个字刺痛了她的眼。她弯腰拾起,小心折好收入袖中,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封劝诫信了。
御书房内,皇帝沈玠正与谢危议事。姜雪宁踏入门槛时,正听见谢危清冷的声音:“臣以为,西北驻军粮草之事,需彻查。” 沈玠瞥见她,神色稍缓:“爱妃来得正好,谢卿对朝堂之事见解独到,你也多听听。” 姜雪宁福了福身,余光却与谢危对上。那双墨色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看穿她强装的镇定。
自封后那日起,谢危看她的眼神就这般莫测。她记得选秀夜,自己被选中时,谢危站在沈玠身侧,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轻声道:“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话里话外的嘲讽,让她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可她又何尝不知,为了这后位,她踩着多少人的真心,又辜负了多少情谊。
“爱妃觉得如何?” 沈玠的询问打断她的思绪。姜雪宁垂眸,斟酌着开口:“陛下圣明,谢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西北路途遥远,彻查恐需时日,还望陛下体恤将士们的辛苦。” 她余光瞥见谢危挑眉,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退下时,已是月上中天。姜雪宁在宫道上慢行,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转身,便见燕临一身戎装立于廊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掩不住眼底的落寞。“宁宁,” 他唤她的声音带着沙哑,“你真的快乐吗?”
姜雪宁心尖一颤,别过头去:“世子慎言,如今我是皇后,陛下待我极好。” 燕临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极好?我听闻你近日咳血,太医院却查不出病因。是不是...... 是不是在这宫里,你根本不开心?”
她猛地抽回手,凤冠上的明珠晃得人眼晕:“燕世子,你我如今身份有别,还请自重。” 说罢,转身疾走,却未看见燕临望着她背影,红了眼眶。
回到凤仪殿,姜雪宁累得瘫坐在榻上。宫女端来安神汤,她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在她心上。她想起前世,自己也是这般在孤寂的夜里,数着更声,盼着能抓住那虚幻的权势。
第二日晨起,姜雪宁刚梳妆完毕,便有宫人来报,说薛姝求见。这位定国公嫡女,如今在宫中风头正盛,被薛太后视为未来皇后的人选。姜雪宁冷笑,看来这后宫的争斗,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薛姝踏入殿内,行礼时姿态优雅,眼中却藏着挑衅:“见过皇后娘娘,听闻娘娘近日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说着,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匣子,“这是我亲手制的香,安神助眠极好,还望娘娘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