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凉亭的顶棚，文茜离开后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好了，文茜走了，我们接着说。”舒言的声音低沉，将笔记本小心地合上收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今晚的行动路线，小野叶已经通过植物传递了新的信息。避开灵公主的花海潮，从净水湖的侧翼水道潜入。水王子那边，小野叶会尝试沟通，但不能完全指望。”
“明白！”建鹏用力点头，但脸上却没有往日的亢奋，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下去：“那个……舒言，思思，文茜她…昨天一个人对上庞尊和白光莹，伤得那么重，我……”他顿了顿，脸上满是愧疚，“我当时被曼多拉的幻影兽缠住了，没能及时赶过去，要是我们能配合得再好一点……”
“建鹏，别太自责了。”陈思思连忙安慰道，“庞尊的力量太强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文茜她……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留下的线索才……”她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文茜的冲动有时也源于她不愿被抛下的执念。
建鹏叹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我知道，就是觉得……唉！”他甩甩头，像是要把负面情绪甩掉，重新振作精神，“不管怎样，今晚一定要把齐娜和莫纱救出来！拼了！”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那份坚定里，似乎完全遗忘了不久前在森林里，小野叶曾忧心忡忡地提醒过他们：“孩子们，小心你们之中，或许藏着一个叛徒。”这句关键的警告，此刻就像被橡皮擦轻轻抹去，没有在建鹏此刻的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
……
超市的灯光白得有些晃眼。文茜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货架间。金离瞳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地坐在购物车筐里，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啪！一盒包装花哨的巧克力被文茜随手扔进车里，精准地砸在金离瞳的……脸上。
“喂！人类！你干什么？！”金离瞳扒拉开巧克力，赤瞳喷火。
文茜置若罔闻，拿起一听可乐，掂量了一下，又放回货架，换了旁边另一听。就在金离瞳以为她终于消停时——
砰！砰！几袋不同口味的薯片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够了！！！”金离瞳彻底爆发，猛地从车里站起来，小小的身躯散发出惊人的怒气，“你当本战神是你的出气筒吗？！”他简直想立刻召唤出黄金剑给她点教训。
然而文茜对他的暴跳如雷完全无视，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货架上并排的橙汁和牛奶吸引了，眼神放空，手指在两排饮料间犹豫地来回移动，仿佛在进行一项重大的人生抉择。
“……我真是服了，那个蠢货还以为他拙劣的表演能吸引我的注意呢。”旁边货架传来一个女人略带讥讽的声音，语调却很轻松，“要不是看在主家的面子上，那盘菜就该扣他脸上。”
“浪费食物可不好。”另一个略显清冷的女声回应道。
“对啊！所以我直接把他‘送’进医院‘休息’了。”
“这似乎也不是最优解……不过，干得利落。”
两个女人似乎被这对话逗乐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这毫不掩饰的彪悍对话让文茜紧绷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她瞥了一眼快要气炸的金离瞳，冲他做了个“坐下，安静”的手势。仙境战神憋屈地冷哼一声，最终还是屈服于契约的限制，臭着脸重重坐了回去。
两个女人推着购物车从文茜旁边的过道经过，恰好停在饮料货架前。文茜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其中一个女人很显眼，留着一头利落的白色短发，穿着休闲。另一个则身披一件质感很好的黑色长风衣，气质更冷峻一些。文茜的目光瞬间被黑衣女人左耳垂上挂着的一个装饰吸引——那是一小串用红线编织的精致流苏穗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滴凝固的血。
“说起这个，”白发女人拿起一瓶橙汁，冲黑衣女人耸耸肩，白色的发丝随之起伏，“我上次‘遇见’他了。”
“他？”黑衣女人的声音瞬间绷紧了一丝，戴着红穗子的耳朵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真的？在哪？什么时候？”她们就在文茜旁边停下，挑选饮料。
“就在这儿，”白发女人用下巴朝左边示意了一下，“大概……第三排货架后面？还是那件旧衬衫，一点没变。”
“嗯，倒是执着。”黑衣女人语气平淡，她自然地伸手，也拿了一瓶橙汁放进自己的购物车，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僵立的文茜，对她露出一个极淡、极快的微笑，那红穗子又在文茜眼前晃过。
白发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没打招呼。”
“为什么？”
“他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白发女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两人推着车，低声交谈着走远了。文茜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手指还停留在橙汁和牛奶的包装上。金离瞳不耐烦的咕哝声再次响起，才将她从某种莫名的怔忡中惊醒。她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一瓶橙汁和一盒牛奶都扔进了购物车。
购物是“养伤”的一部分。文茜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到房间，将东西一股脑堆在书桌旁的地板上，恰好侵占了金离瞳栖身的那个大玩具箱的空间。这箱子原本装满了文茜的旧玩具，一年前被她盛怒之下清空了，才成了金离瞳在人类世界的临时居所。现在，他连这点“私人领地”都被杂物挤压了。
金离瞳看着那堆碍事的袋子，额角青筋跳了跳，正要开口争取自己的“领土完整”，却被文茜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满意？”文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可以选择跟它们待在一起。不过，我介意。”
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摸出手机，不再理会那个暴躁的娃娃。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王默那张可能写满“你虐待娃娃！”的脸。她嗤笑一声。虐待？比起最初那个沉默温顺的铁希，眼前这个虽然脾气臭得像火药桶，但至少……更真实一点？或者说，更好掌控一点？
既然那个会叫她“主人”、眼神温软的“铁希”再也回不来了……那么，从这个替代品身上讨回点“利息”，也不算过分吧？
文茜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正在自力更生，试图用法术清理出一小块地方的金离瞳，猛地感到后背窜过一阵莫名的寒意。他警惕地回头，只看见文茜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瘫在床上，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冷意只是错觉。
“啧……”金离瞳烦躁地收回视线，指尖泄愤似的弹出一道细微的金光，将一只滚到脚边的薯片袋精准地切割成碎片，“烦死了！迟早……迟早要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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