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喧嚣在走廊里回荡。文茜正和陈思思讨论着昨晚浮云楼里那些玄奥的判词,两人并肩走向教室。忽然,文茜的脚步像被钉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教室门口,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身影,正懒洋洋地斜倚着门框。阳光落在他略显苍白却带着张扬不羁的脸上——高泰明!
他不是………死了吗?!镜空间崩塌时白光莹绝望的哭喊、那具被毒痕吞噬了生机的躯体,瞬间冲进文茜的脑海。灵公主苛刻的复活条件………他怎么可能………
震惊如同冰水浇头,随即被一股灼热的、带着强烈讽刺的怒火取代!她的目光猛地刺向身边的陈思思。
傻子!文茜的内心在尖啸。复活需要等价交换!陈思思,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即使有庞尊那疯子提供力量,若真不需要她,何必特意掳走她?!
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甚至一丝对陈思思可能遭遇的心痛——在她胸腔里翻搅。身体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挽着陈思思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茜茜?”陈思思感受到异样,疑惑地小声问,“你怎么了?身体在抖?”
“没什么。”文茜的声音冰冷压抑,视线如同淬毒的针,扫过高泰明和围上去的同学。她对陈思思没有恶意,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为复活高泰明付出的沉重代价,强烈的反胃感就涌了上来。
陈思思被伙伴们震惊和关切的目光包围,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和愧疚。
“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说。”陈思思声音干涩。
一行人快速转移到教学楼顶的僻静露台。
“思思,这到底怎么回事?”舒言推了推眼镜,温和但直接,“高泰明他,我们之前都以为情况很不乐观。而且,我们知道你被庞尊带走过,后来你平安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没细问,现在看……”他目光在高泰明和思思之间扫过,意思不言而喻。
陈思思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对不起,当时情况太乱,我没来得及细说。庞尊带走我和孔雀,是为了——复活高泰明。”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复活需要巨大的能量,也需要,一个生命力的桥梁。我、我付出了十年的寿命,给灵公主。”
“十年寿命?!”齐娜惊呼,满眼心疼。
建鹏直接跳了起来:“十年?!思思!你……”
舒言眉头紧锁,眼神充满担忧:“思思……”
“别告诉高泰明!”陈思思猛地抬头,急切地看着伙伴们,眼神带着恳求,“别让他知道是我付出的代价!他、他会愧疚一辈子的!求你们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复杂的高泰明,“而且,庞尊承担了绝大部分能量消耗。没有他,我根本做不到。这选择……我不后悔。换做是你们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么做。”她的语气疲惫却异常坚定。
舒言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理解你的选择。只是……以后别独自承担这么重的担子。”齐娜和建鹏也用力点头,虽然心疼,但更多的是对伙伴选择的支持和守护秘密的决心。
文茜站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十年寿命!陈思思,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为了一个高泰明?!她看着伙伴们围着陈思思,那感人的氛围让她只觉得无比讽刺,怒火在胸中无声燃烧。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强忍着不让自己爆发。
就在这时,露台的门被推开,高泰明走了进来。“喂,你们躲在这里开什么秘密会议呢?神神秘秘的。”他语气带着惯常的戏谑,目光扫过众人,在文茜冷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陈思思略显苍白的脸上。
不等陈思思开口解释复活细节,舒言迅速接过话头,转移焦点:“高泰明,你来得正好。白光莹呢?她回来了吗?现在在你身边吗?”建鹏也立刻附和:“对啊对啊!光仙子呢?我们找她有急事!”
高泰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耸耸肩:“光莹?回来了啊。在家休息呢,昨天折腾得够呛。怎么了?找她什么事?”
“非常重要的事!”陈思思接口,语气严肃起来,“关于店长姐姐辛灵仙子留下的秘密!昨晚我们在浮云楼……”她快速将发现雕像、需要六位守门人仙子的宝杖激活雕像、以及昨晚只成功激活了茉莉、亮彩、孔雀和菲灵四座雕像却未能开启最终秘密,明确点出缺少白光莹和黑香菱的力量的过程简述了一遍。
“所以,我们需要白光莹今晚带着她的宝杖,去娃娃店!”建鹏总结道,一脸急切。
高泰明听完,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点点头:“行,既然是辛灵仙子的事,也是为了打开秘密。晚上我带光莹过去。几点?”
“放学后,娃娃店集合!”舒言定下时间。
众人达成一致。文茜自始至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高泰明那理所当然接受白光莹任务的样子,再想到陈思思付出的十年,只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更重了。她第一个转身,默默离开了露台。
…………
放学铃声的余韵在空旷的走廊里消散。齐娜看着同学们陆续离开,深吸一口气,走向那间位于角落、光线总是略显不足的教室——封银沙所在的班级。
菲灵在她耳边低语:“主人,黑香菱的气息很清晰,就在里面。”
教室内,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投进来,在封银沙银白的发丝上染了一层黯淡的金边。他独自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宽大的墨镜遮住了眼睛,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昏黄的背景里,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寂。黑香菱小小的身影安静地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
“封银沙……”齐娜走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昨天浮云楼的失败历历在目——四座被点亮的雕像孤零零地立着,心善门毫无动静。缺少白光莹,更缺少黑香菱!白光莹下落不明,因此说服封银沙的任务,最终落在了她肩上。若非别无选择,他们绝不愿冒险接触受制于曼多拉的他。是齐娜坚持认为他和黑香菱是被胁迫的。
“封银沙,”齐娜鼓起勇气,“今天放学后……你能带黑香菱来娃娃店一趟吗?是关于店长姐姐辛灵仙子留下的……非常重要的秘密。”她强调了“辛灵”和“非常重要”。
封银沙缓缓抬起头,墨镜转向齐娜的方向。他沉默着,那沉默仿佛有重量,压得齐娜心跳加速。几秒钟后,他才用听不出情绪的平静声音回答:“嗯,我会去的。”
窗台上的黑香菱也转过身,对着齐娜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带着一丝疲惫的顺从。
这过于平静和干脆的答应,反而让齐娜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她忍不住又走近一小步,试图从那墨镜的遮蔽下捕捉一丝情绪:“封银沙,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关系到店长姐姐的心愿,你……你确定不会告诉女王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恳求和不安。
封银沙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齐娜过于直接的探寻目光,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我不会告诉女王。这点,你可以放心。”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保持这个距离就好。”
墨镜隔绝了他的眼神,齐娜只感到一种深沉的、难以穿透的压抑。此刻的封银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又仿佛承受着看不见的重压,那份陌生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他像一道影子,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在光与暗的缝隙里。
“好,好的。”齐娜连忙应声,压下心中的波澜,“娃娃店有保护魔法,普通人找不到。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过去?”
“可以。”封银沙的回答依然简短。
齐娜不敢再多停留,匆匆说了句“待会儿见”,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沉重暮色的教室。门关上的轻响后,教室里只剩下封银沙和黑香菱。夕阳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依旧静静地坐着,墨镜后的目光投向窗外逐渐沉落的暮色,无人知晓那里藏着怎样的挣扎与无奈。黑香菱飞到他的肩头,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