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通州了,这一回您可不能再拖着了。"云儿攥着帕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得尽快赶到京城才是,不然......"
上官浅乏了。
上官浅慵懒地倚在车壁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帘上流苏。
上官浅今日先寻个客栈歇脚,明日再启程不迟。
云儿急得眼眶发红:“姑娘!您这身子骨......”
她咬了咬唇,实在想不通自家姑娘为何这般倔强。莫非还在为姑爷的事置气?可姑爷分明是情非得已啊!
上官浅垂眸,唇边浮起一丝讥诮。她身边这些人,不知被谢危灌了什么迷魂汤,个个都向着他说话。
当年那场婚事,不过草草数日,谢危便以"秘密回京"为由抽身离去。她反倒松了口气——至少不必随他同往京城。那人城府极深,心窍比莲蓬眼还多,回门那日竟能配合她做足戏码,叫金陵城人人都道谢公子仍在府中。
直到半年后,谢危因从龙之功获封"太子少师"的消息传来,谢氏子弟登时趾高气扬。那些蠢物不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竟敢舞到她眼前耀武扬威。母亲秦氏也日渐愁眉不展,待谢危派人来接时,二话不说便将她推上了马车。
这一路她使尽浑身解数拖延。光是收拾箱笼便耗去月余光阴,最后是母亲下了死令,她才不情不愿启程。途中又借故让随从先入京,只留个马夫并云儿两个。原本月余可至的路程,硬是被她走成三月有余的游山玩水。
她捻着茶盏轻笑。
上官浅云儿,通州距京城不过十日路程,误不了事。且先去客栈梳洗歇息罢。
早知这丫头如此聒噪,当初真不该带她。先是整日念叨谢危千般好,后来又开始忧心她的病症,仿佛进京就能药到病除似的。都怪谢危信里提的那位"神医",平白让母亲生出不切实际的指望。
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怎就招惹上这么个祸害?
正想着,刚踏进客栈门槛,便撞见那道修长身影。数月不见,那人官威更盛,一袭墨蓝锦袍衬得眉目如画。云儿顿时喜形于色:"姑爷......"
谢危微微颔首,还未开口,上官浅已一把拽住云儿手腕,眼风都不往那边扫。
上官浅糊涂东西,你家姑爷在京城呢?
说罢径自往最里间临窗的席位走去,裙裾拂过青砖地,像朵不肯停留的云。
云儿愣在原地。这分明就是姑爷啊!转念又想,姑娘新婚便被独留金陵,任谁心里不憋着口气?难怪要装作不识。
那边剑书握拳抵唇轻咳,瞧着自家公子难得怔忡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
上官浅叩了叩桌面。
上官浅发什么呆?斟茶。
小丫头慌忙拭净桌面,执壶斟了七分满:“姑娘,姑爷他......”
上官浅截住话头,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
上官浅好啦!总提他作甚?
“姑娘说得是!”云儿突然提高声量,眼角却偷瞄着谢危方向,姑爷就是个薄情郎!”说着朝刀琴拼命使眼色。
刀琴会意,低声道:“公子,夫人这是恼了,您得......”
谢危多事。
谢危冷眼扫去,吓得刀琴缩了缩脖子。
云儿见状以为谢危是拉不下面子,也有些恼:“我娘早说过,男子都是得陇望蜀的性子!”
上官浅一口茶呛在喉间,咳得眼角沁泪。好容易平复气息,嗔道。
上官浅死丫头,胡沁什么?
“奴婢哪句说错了?”云儿叉腰,“姑娘放心,奴婢永远站在您这边!”说罢朝谢危方向重重"哼"了一声。
上官浅瞧着有趣,故意拖长声调。
上官浅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在这通州......
“使不得!”云儿急得跺脚,“姑爷都亲自来接了!”
上官浅他...岂是为我而来?
自己可没这么大面子,这人绝对是为公务而来的。
云儿急得朝谢危连使眼色,那人却仍端坐如松,半分没有要哄人的意思。小丫鬟气得脱口而出:"姑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谢危终于起身,玄色官靴踏过木质地板,在她对面落座时带起一阵松墨香。他蹙眉凝视着她,声音沉若深潭。
谢危夫人,戏...还没演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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