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沉香袅袅,谢危的目光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上官浅身上。一缕阳光穿过车帘缝隙,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照得她近乎透明的肌肤下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像极了上好的白瓷上晕开的青花。
上官浅当然察觉到了谢危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淡淡道。
上官浅你总看我做甚?
谢危指尖轻轻敲击膝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谢危我只是好奇。
她依旧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上官浅好奇什么?
谢危倾身向前,衣袖带起一阵沉风。
谢危好奇... 夫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凡事发生过必会留痕,可任凭他如何查,所有证据都表示夫人只是一位寻常的闺阁女子。
可她为何会武?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归一教,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武艺。
刀琴和剑书都做不到。
怎样看,她都是一位父母双全的天之骄女,可接触下来,谢危越发觉得违和。
上官浅倏地睁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
上官浅谢居安,你的疑心未免也太大了。
谢危低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放在膝上的手背,触感微凉。
谢危谁让夫人这么与众不同呢?
与众不同到让他破例。谢危在心里补完这句话。起初他本该杀了这个不在自己计划之中的变数,却鬼使神差地将她留在身边。
此刻她微凉的肌肤触感让他想起那夜她持剑的身影,以及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开出一路红梅。
上官浅猛地抽回手,广袖翻飞间带起一阵冷香。
这么些年了,这人疑心病还是这么重,都说了他干什么自己不会插手,这人怎么还这么不放心自己呢?
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会如此吗?
现在这种情况,与当初自己与那人还有些相似呢?
旧事如毒蛇般窜上心头,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真是晦气,怎么想起那些事了?她不免有些迁怒。
上官浅你不也一样吗?谢危,你不信我,又何必强求我信你呢?
谢危若我给你我的信任呢?
这句话让上官浅呼吸一滞。她转头看向谢危,发现他深邃的眸子里竟带着罕见的认真。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流转,将他素日凌厉的眉眼都柔化了几分。
上官浅为何?
谢危忽然伸手拂去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垂稍作停留。
谢危因为我们是同类。
谢危笃定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上官浅的人,他知道她柔弱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扭曲与癫狂。
他们如此相似,合该是夫妻。
在她嫁给自己的那一刻,谢危就把上官浅划到了自己的行列,对于自己人,他从不吝啬。
他说得笃定,仿佛早已看穿她完美伪装下的千疮百孔。上官浅心头微震,想起前几夜他高热时攥着她手腕喊出的那句"娘亲……不要",心里有些松动,但过往的经历让她只信自己,她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上官浅那我就……拭目以待。
马车猛地颠簸,谢危顺势扣住她的手腕。两人四目相对,暗潮汹涌间,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