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他下意识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却在抬手的瞬间僵住了——这里是哪?
“醒了?”
带着脂粉香的气息拂过耳畔。谢危瞳孔骤缩,只见轻纱罗裙的美艳女子正倚在床榻边,葱白手指捏着绣帕要为他拭汗。他猛地侧头避开,却在动作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执刃厅的争吵,地牢里啜泣的新娘,还有...梦中上官浅决绝自戕的画面与眼前飘动的纱帐重叠,让他一时分不清虚实。谢危死死攥紧被褥,指节发白——他竟成了宫子羽,那个在绾绾记忆中天真到愚蠢的纨绔公子。
“公子这是····睡迷糊了吗?”紫衣掩唇轻笑,摇曳着走向被夜风吹开的雕花窗。她全然不知不过一夜,眼前这人就换了个芯子,一如往常的调侃,“也就只有你,花了钱却自己一个人睡榻上。”
谢危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更重要的事:如果他成了宫子羽,那此刻的上官浅...会不会是·····
谢危现在····什么时辰了?
谢危开口时险些咬到舌头。这具身体的嗓音比他还要低许多,全然没有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他惯常的语调截然不同。
紫衣转身时裙摆绽开昙花般的弧度:“刚过辰时。”
她像对待闹脾气的孩童般摇头,“怎么?心情又不好?你啊···总是和执刃大人针锋相对,一对亲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炭盆里爆出噼啪声响。谢危借着拨弄银炭的动作掩饰眼底的无语与沉默,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毕竟在谢危看来,宫子羽与他父亲的那些针锋相对,不过是蜜糖里挑砂砾的可笑行径。
但他哪能在紫衣面前说这些,于是便伸手烤了烤火,
谢危刚做了个梦。
他故意让火星溅上手背,灼痛感确认着现实。
见他这般,紫衣突然沉默下来,烛光在她眼中摇曳成怜悯的弧度:“...又梦到夫人了?”
谢危不是。
谢危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
“那是做了一个美梦吗?”
谢危或许吧!
若那梦中人真能得偿所愿,倒也算是个美梦。若眼前这一切也是梦境,他定要亲手为她劈开一条生路。
月色沉沉。
谢危闭目梳理着现状。如今的时间节点是宫门迎娶新娘,却被暗哨告知,新娘里混入了无锋刺客,以防万一,所有新娘被关入了宫门地牢。昨夜宫子羽这同情心泛滥的蠢货,打开了宫门暗道想放所有新娘离开,却被阻止。这宫门一大群人,是不是也过于愚蠢了,不过引出一个刺客,这事就过去了吗?还继续挑选新娘。
谢危难以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难道整个宫门就没一个聪明人吗?
不过宫子羽这些荒唐行径反倒成了最好的掩护。待父兄殒命,性格大变也无人会起疑...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谢危已在脑中勾勒出完整计划。只是想到绾绾...若她此刻是上官浅,她的目标该是宫尚角。不过没关系,谢危太了解她了,有的是办法让她选择自己。
只是...她如今究竟是带着哪一世的记忆?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亦或是纯粹的上官浅?谢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无论如何,他肯定是无条件站在她那边的。
“羽公子!”急促的脚步声撞碎夜色。谢危在侍从推门前就睁开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了,这出戏最重要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