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灵堂内檀香缭绕。金繁踏过门槛时，靴底沾着露水的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抬眼便见宫子羽跪坐在灵前，烛火映照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格外醒目。
“公子这是一夜未眠？”金繁压低声音。
谢危嗯。
谢危揉了揉眉心。这一夜他思绪万千——若绾绾当真不识得自己，该如何取信于她？是单刀直入，还是徐徐图之？
思及此，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太过直白恐引她猜疑，太过迂回又怕护之不及。这般踌躇，实在不像他谢危的作风。
谢危何曾这么犹豫不决过，他想可能自己有些被宫子羽的脑子影响了。
金繁见他神色阴郁，只当是丧亲之痛：“执刃节哀。宫门事务繁杂，还需保重身体。”
谢危知道。
谢危抬眸，灵堂的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谢危交代你的事？
金繁神色一凛，俯身耳语：“如您所料，羽宫安防确实存在缺陷·····而且我们抓到了鬼鬼祟祟的管事，盘问了一夜，他总算是松口了，是他偷偷换了百草萃中的一味药····”
谢危深深吸气，灵堂的香灰味混着晨露的寒气灌入肺腑。他缓缓起身，玄色衣摆扫过蒲团，带起细微的香灰。
金繁：“执刃想亲自去审贾管事吗？”
谢危不急。
谢危望向徵宫方向，唇角勾起冷意。
谢危先会会……宫远徵。
————
宫远徵指尖的银针倏地收紧。
“你如何断定贾管事有问题？”宫远徵眯起眼。
向来看不惯上宫子羽的宫远徵认真审视着他，按照他的性子，知道他父兄死于中毒，按理说第一时间应该与自己对峙，他却忍住了，反而暗中盯着徵宫的贾管事，等证据确凿后才来找自己。
这般做派与之前判若两人。父兄的死竟让他脱胎换骨？还是说...这些年都在韬光养晦？
谢危他若清白，莫非是你指使？
谢危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还问他。
他是在嘲讽他的愚蠢？
“你！”宫远徵袖中银铃骤响，却又强压怒火，“这一次，徵宫确有疏漏。不过，难道你能保证你羽宫没有问题吗？”
谢危轻叹，语气里带着失望。
谢危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谢危转身时大氅翻飞，声音轻得像落雪。
谢危看来……高估了！
宫远徵猛地站起，腰间银铃叮当作响。“宫子羽，你什么意思？”
可谢危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越过他向外走去。
“宫子羽，你站住！”宫远徵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尽数震碎。可那人早已踏出殿门，只余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回廊下，金繁望着自家主子挺直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暴怒的宫远徵，不由摇头轻笑："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远徵公子这般失态。"
要知道往日争执，可都是自家主子吃瘪。晨光中，金繁忽然惊觉——那个需要他时时护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长成了真正的执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