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示人。
悲旭至死都不明白,当他志得意满地挥剑时,自己早已沦为他人棋局中的困兽。点竹亦是如此,她精心编织的蛛网,最终困住的只有自己。
无锋全军覆没,宫门却毫发无损。
点竹是真没想到自己输了,还输得这么狼狈。
无锋全军覆没,宫门却毫发无损。
所以布防图是假,无量流火是假,宫门内斗亦是假············
真是没想到,自己百般布局,甚至临时改变了计划,却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他却犹如先知,仿佛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点竹倚在残垣断壁间,鲜血从额角蜿蜒而下。她看着满地尸骸——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万俟哀,七窍流血的悲旭,死不瞑目的寒衣客......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紫衣”身上,“为何背叛我?”
“紫衣”嫣然一笑,素手轻抬,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上官浅我不是紫衣……我是上官浅。
她步步逼近,寒光乍现间,点竹的左耳已跌落尘埃。上官浅俯身在她右耳畔轻语,盈盈笑意中带着点滴泪光。
上官浅也是……独孤绾。
瞬间点竹恍然大悟,看向始作俑者,剧烈咳嗽,血沫飞溅,看向紫衣,声音嘶哑,“真是好算计,以整个宫门为饵,你就不怕输吗?”
谢危端坐高台,指尖的黑白棋子叮咚作响。
谢危我或许不会赢,但永远不会输!
··········
地牢阴冷潮湿,血腥味经久不散。
上官浅静静凝视着琵琶骨被铁链贯穿的点竹,欣赏着她扭曲变形的面容。许久,红唇轻启。
上官浅师父,你这样,还真是有些狼狈呀!
点竹用仅剩的一只眼一只耳朵看她,狰狞的脸上扯出一脸笑意,“好徒儿,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
点竹她试图挺直脊背,却牵动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上官浅缓缓靠近,伸出手摁在她的肩上,语气愈发温柔。
上官浅师父,可是痛了?
点竹面容扭曲,独眼中迸出怨毒,“当初真应该杀了你,杀了你,或许我不会轮到这个地步,真是天意弄人。”
她艰难地抬头,看着上官浅,眼神憎恶,“我就该像杀了那个男人一样杀了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独眼泛起诡异的柔光,“明明我与她一同长大,明明说过会永远陪我,明明说好,我们只有彼此,可一夜之间,全变了·····”
“她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说她要嫁给他,她说要与他永远在一起·····”她的神情变得扭曲,“这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怎么敢,因为一个男人·····就这么抛弃我!”点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上官浅就因为这,你杀我小叔,屠我满门!
上官浅只觉可笑、荒谬,瞧见她眼神发怔,神情古怪,但嘴角带笑,明白她定是又陷入了回忆。
她怎么能还有美好的回忆呢?
上官浅眸中寒光乍现。她凑近那只残耳,吐息如毒蛇信子。
上官浅你师妹拙梅是对的,你这样自私,这样丑陋,哪里比得上我小叔,怪不得她抗拒你,厌恶你,连死都要远离你。
点竹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你住口。”
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上官浅优雅后退,裙裾纹丝未乱。
上官浅我有说错吗?这些年她可有入你梦?
上官浅的唇越发上扬。
上官浅我梦到过她,梦到她与我小叔牵着手·····
“你住口。”
上官浅欣赏着她癫狂的模样,声音愈发轻柔。
上官浅师父别气,那只是梦而已!
上官浅抬眸,又是一声轻笑。
上官浅不过,听说青山派有拙梅的墓,你说,我将她的墓迁到孤山派,与我小叔合葬,让他们生同床死同穴,如何?
“我不许!”见上官浅冷漠看她,点竹慌了,声音嘶哑,带着祈求,“能不能让我与师妹合葬在一起。”
“就····就看在我没杀你的份上,能不能怜悯我·······”
上官浅怜悯?你可曾怜悯过我?
上官浅冷笑。
上官浅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我面前假仁假义吗?你留下我,不过只是想满足你的恶趣味,毕竟你总是在我床边审视我、打量我·····
点竹脸上愈发苍白,上官浅看着她枯槁的面容,神情冷漠。
上官浅我会将你挫骨扬灰,将你的骨灰,找个离她最远的位置抛撒,让你与我一般···永世不得安宁!
“不·······上官浅····独孤绾,你回来·····”身后铁链的挣扎声渐渐微弱,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