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谢危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坠入无底深渊。
意识在混沌中浮沉,仿佛漂泊在永夜的海。直到那声带着颤音的"谢居安"穿透迷雾,他才感觉三魂七魄终于归位。
谢危缓缓掀起眼帘,眼前景象如同隔着一层雾霭。他眨了数次眼,才看清床榻边那张熟悉的脸。
——又是庄周梦蝶吗?
下一刻,一个温软的身躯扑入怀中,熟悉的幽香萦绕鼻尖。
上官浅谢居安,你终于醒了!
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哭腔。
谢危一时怔忡,直到余光瞥见站在房中的吕显和刀琴,这才确信不是梦境。他收紧双臂,将怀中人牢牢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看他们这小夫妻这么恩爱,吕显也有些想自己夫人了,也不知她如何了?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人拽住往外拖,“哎,你拉我干嘛?”
“别在这碍事?”颇为识趣的剑书,一把拉住憨憨刀琴,和不想走的吕显走出房外,还贴心地替二人关上了门。
谢危轻吻怀中人的发顶。
谢危我昏睡了多久?
上官浅仰起脸,眼中水光盈盈。
上官浅整整三日。
才三日?
谢危垂眸凝视着她
谢危我做了一个梦!
上官浅什么梦?
谢危你的前世。
上官浅瞳孔微颤。
上官浅我也·····梦到了你的前世。
她抬起雾气氤氲的眸子,眼尾泛起薄红。谢危知道她必定看见了那些血淋淋的往事。若是从前,他定会如被窥见伤疤的困兽,可如今这些痛楚,竟都成了缠绕彼此的丝线。
谢危所以,你都看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滴坠落的泪,在锦被上洇出深色的痕。
谢危用拇指抚过她潮湿的脸颊。
谢危绾绾,如今,你知我的身世,我逢你的遭遇,所以我们合该生生死死纠缠在一起。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中却翻涌着偏执的暗潮。
谢危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眼中全然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这一刻,他与梦中那个身影重叠。
谁能想到,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朝堂搅弄天下的一代权臣,离奇而安静地离开在一个寻常雪后的清晨,没有亲友,无人收尸,没有为世间留下只言片语。
上官浅拼命摇头,眼前浮现出三百义童冢中,那块被刮去姓名的石碑。新挖的土坑里,谢居安静静躺着,再也不会醒来·····
“你不是想死吗?看啊,终于有人陪你了·····”幻听般的低语在耳畔回荡。
两世的幻梦,过往那些的痛苦记忆犹如树影交叠,她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倏忽间,传来一声呼唤。
谢危绾绾·····
上官浅麻木的神情怔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谢危担忧的眼神映入眼帘,她骤然惊醒过来,急剧地喘了一下,一种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她颤抖着捧住他的脸,声音支离破碎。
上官浅谢居安,不要死,要活着。
可谢危只是静静凝视着她,沉默如深潭。
上官浅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巨大的恐惧攫住心脏,视线早已模糊不清。谢危轻叹一声。
谢危绾绾,别怕!
明明约定好的,为何还会恐惧?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那句:"圣人看透,唯有一死。"
不!他不是圣人!
上官浅张了张口,悲从中来,泣血般的哭喊在房中回荡。
上官浅谢居安,不要死,好好活着,我陪你····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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