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犹如冷水兜头浇下,宫商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全身锥心刺骨的冷。
两次,什么意思,明明只有一次啊!
这是何意?在场众人除了姜雪宁、张遮、燕临若有所思外,其他人皆一脸茫然。
宫商角亦是,心里那个猜测让他不敢去想,毕竟他曾经目睹上官浅决绝而冷漠地横剑自刎,坠落在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人死前都会有遗憾,睁着眼,可她就连弥留之际也是闭着眼的,唇角带笑,任凭他如何哀求都不肯看他一眼。
眼前的她与记忆中那一幕重叠,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塌,宫商角奋力朝沉睡不醒的上官浅咆哮着,祈求着:“上官浅,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她还是这么无情,就这么不肯原谅自己吗?
宫商角不死心,用内力振开死死按住自己的府兵,意图上前,谢危狠厉而冷酷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灌入他耳中。
谢危你若再上前,我便将宫门屠戮殆尽。
“宫门?”这让宫商角脑海中回想起宫远徵崇拜的眼神,长老们希冀的目光,他的脚步骤然停住·······
这人还是如此懦弱。家族、责任永远是第一位,谢危垂眸看着上官浅,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声音轻柔缱绻。
谢危绾绾,你之前的眼光不大好,好在,迷途知返,不算太晚。
杀人不过头点地,谢危对宫商角却句句诛心。
姜雪宁现在都有些庆幸谢危之前对自己还算嘴下留情的。
再说下去,估计不杀他,他自己都要崩溃。
她不敢开口,便拉了拉自家夫君的袖子,张遮本来还在思索着这其中的关窍,正想到关键之处,骤然被打断,这才注意到如今的局面。
宫商角此刻已被谢危用言语剥开了皮囊,浑身都在发抖,张遮是觉得朝廷还要靠着宫门提升士兵的战力,所以想打圆场。
没曾想宫商角骤然开口,“我知道,她不会再原谅我!但只要她活着,我·········”
他这番自以为是,让谢危心中戾气顿起。
谢危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可你的出现,却让她想起过去的痛苦、无能和愚蠢·····
谢危她厌恶那样的自己,所以才想要解脱。
谢危轻描淡写的话语,让宫商角不敢置信,不知是肩上那一剑的痛还是心口的痛,让他几乎蜷缩。
很快他又直起身来,声嘶力竭,“就算如此,她也不能死。”
谢危一脸不屑。
谢危她的生死,你配决定?
“他不配,那我呢?”
云儿惊喜看向来人,是上官浅此世的母亲,她像是遇到了主心骨,“夫人,你终于来了!”
当年随姑娘来京时,秦夫人就交代,一旦上官浅出事,就传信自己,所以从上官浅昏睡翌日,云儿就让剑书去金陵找秦夫人。
她一听消息,立马收拾包袱,连夜赶路来了京城。
还未进门就听到自家女婿想要殉情的话,她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之所以把绾绾嫁给他,是见他能激起绾绾的情绪,便想着他说不定也能化解绾绾的厌世情绪,拉她一把。
没想到这谢危这么不中用。
秦夫人快步走到床榻,一把拉开谢危,颤抖着摸了摸脸色已有些苍白的女儿,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的儿啊,娘好不容易使你活了过来,你难道就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说完她瞪了一眼谢危,“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会拉她一把,结果怎能这么不管不顾呢?”
痴情是一回事,但他们夫妇是一死百了,那这些身后人怎么办?
若是旁人,谢危立马会怼她,但秦夫人毕竟是自己与上官浅的媒人,他张了张口,最终说出实话。
谢危……我也没办法了。
是的,谢危决定殉情,这也是无奈之举,从上官浅昏过去那一刻,他就找遍了京城名医,可都无济于事。
任凭他如何在她耳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
秦夫人瞧见谢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也不忍再说什么,“云儿,把香点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