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一大一小的回答截然不同。
不同的回答,不同的结局,剑掉落在地,她坠落在地。
谢危袖下的手紧握,他好似预料到了什么,双目圆睁地看着,悲剧再一次重演……
宫尚角颤抖地抱住她,仓皇抬手,用力按住颈侧,按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绝望地呐喊:“不,不要,上官浅,不要····”
鲜血喷溅在宫尚角脸上,他狼狈地祈求着,“独孤绾,你睁眼看看我······”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人喊这个名字呢?听着真不习惯,她缓缓睁眼,面容平静。
上官浅我不怪你,好好活着····
她慢慢仰起头,盯着虚空中某一个固定的点,目光涣散,唇角勾起。
上官浅不要回头,你早自由了,所以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她缓缓闭上双眼,身影消散。
宫尚角看着空荡荡的手,痛得弓起了身子,身子摇摇晃晃地,最终跌在地上不省人事。
最后,只剩下谢危怀里面容稚嫩,眼神悲怆的小姑娘,姜雪宁下意识看向张遮,这意思是让他说些什么劝劝,张遮叹了一口气,“人的一生,便是不断地失去。不是这样,也有那样。你不能抓住那些已经失去的,那会让你丢掉现在还拥有的这些。”
上官浅我有什么?
“你有我、有谢危、还有他。”姜雪宁举起谢暮谦,眼睛发红。
看到谢暮谦熟睡的小脸,她怔了一下。
上官浅可我好累····
她的声音似低声呢喃,似自言自语,最终她转眸看向谢危。
上官浅我不如你聪明,你说我该如何?
这一刻她是如此困惑,又是如此脆弱。
谢危相信自己,再去做。要么被压垮,要么走过来。
谢危俯身捞起地上的剑,递给她。
谢危譬如现在,要么生,要么死,选择在你手上····
她的小手手颤抖着,他却坚定地握住不放,这态势是非要逼她作出选择。
上官浅你为何非要逼我?
谢危你已经向我许了以后,既承诺了我就不会放手,更不会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谢危很害怕拥有的再失去,更不想如今得到的终将失去,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摧毁重塑,方能涅槃重生。
谢危绾绾,生死皆在你手,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今生种种悉数浮现在脑中,一时是雪夜山洞里谢危癫狂扭曲地拉着她说的那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一时又是他发了狠地,隐忍地哀求自己,“绾绾,等等我,好不好”,最后是眼前的他,他眼中光华流转满是她。
她是谁?
是独孤绾?不,独孤绾在孤山派被灭门那日就死了。
是是上官浅?不,上官浅也死啦!
那···她是上官浅。
是了,她是上官浅啊!
此生,父母双全,夫妻恩爱,儿女成双,有人相伴,煮雪暖酒,就算寒冬降临,也有栖息之地的上官浅啊!
既然注定不可能完全摆脱过往,那便不摆脱呢?
就如谢居安所说,既要痛快,不痛怎能快,处处只想得其快避其痛,那如阴沟烂渠里的蛇虫鼠蚁,有什么区别呢?
伤口之处早已结疤,她早已自由。
那个残破不堪的灵魂已被缝补,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已报仇雪恨,那枚任人摆布弃如敝履的棋子已掌控棋盘,那个被操控命运的傀儡木偶已经得到救赎。
一眨眼,滚烫的泪落下。
上官浅你选什么,我听你的。
谢危……我选你。
恰在这时,谢暮谦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娘亲?
“谦谦···”当她回应的那一刻,身影慢慢长大,而后长成大人模样。
“上官姐姐····”
“嫂子···”
谢暮谦一把抱住上官浅的腿,惊喜不已,“娘亲,你醒了,我好想你啊,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谢危一双眼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瞧着。
谢危你是睡了好久!
燕临也凑了上去,“是啊,谦谦,我抱了你一路,胳膊都酸了!”
谢暮谦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很重吧!”
“不重,两个你我都能抱动。”说着燕临扛起他,往前走着却又频频回头,“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对,我们回家!”姜雪宁和张遮对视一眼。
谢危绾绾,我们回家。
旁人都屏住呼吸,上官浅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最终缓缓牵过他,任由他带自己走出黑暗。
天地虽大,万家灯火,已有一盏是她的归处。
“哎!不对,我们怎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