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是我错了。
上官浅仍旧提着剑,双目麻木。
重活一世,自以为可以改变一切,机关算尽,满手鲜血,到头来,生前身后空荡荡一片,尽是荒芜·······
“你是错了。你错在想当一个好人,明明都这样了,你还想做一个好人。”姜雪宁哽咽着,“明明你身边已经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为什么不能向他学学?你为何总是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这算是人身攻击吗?燕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危,心想他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吗?怎么还不开口劝啊?
恰在这时,谢危缓缓开口。
谢危确如她所说,有时候做不了一个良善的人,不妨做一个很坏的人,坏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眼中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转瞬即逝,扯了唇角讽刺一笑。
上官浅不,我既做不来好人,也做不了坏人····”
做好人她不够纯粹,做坏人她坏得不够彻底,瞻前顾后,最终害人害己。
“那便做一个不好不坏的人。”张遮目视着她,开口道:“我曾立誓要做一个好人,可后来,不忠的是我,不孝的也是我,爱人的是我,害人的也是我。到头来,只好怨憎自己,最终·····玉山倾,锦屏碎。好在上天垂怜,让我从“新”来过,重新选择,终究是得偿所愿。”
张遮:“你也可以选择。”
姜雪宁红着眼,几乎声嘶,“上官姐姐,选择放过自己吧!”
放过自己?她也曾试图放过自己,可午夜梦回,回想起堆积如山的尸首,血流成河的山门,那种深刻在四肢百骸的恶心泛了上来。
上官浅我过不去·····
谢危好!
在她目光落下时,谢危紧抿着的唇弯了弯,好像生死在他口中是件寻常小事。
谢危既如此,那我们一起死。
姜雪宁脸色一变,谢危这个疯子!
张遮注意到她的动作明显凝滞了一下,朝想要开口的姜雪宁摇了摇头。
谢危搂住怀中的,目光锁着身旁的,逼上前去。
谢危来,杀我!
她避开了他想要握住剑柄的手,却被他抓住了剑刃,瞬间有鲜血从他的手掌溢出。
怀里的小姑娘与执剑的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谢危,瞧到了他眸底若隐若现的疯狂,眨了眨眼,异口同声。
上官浅你···放手。
谢危怎么?怕了?
两张脸同时木讷地摇了摇头。
上官浅死并不可怕,那底下好像也不可怕,只是有点黑,有点空····
瞧着一大一小的脸庞露出恍惚的神情,姜雪宁不忍再听,也不忍再看,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明白谢危为何这样做?
强求着让她活下来,她真的快乐吗?
谢危不怕疼似的越发握紧剑刃,额上冷汗密布。
谢危那你在犹豫什么?
上官浅我···我不知道。
是啊,她怎么就犹豫了呢?
谢危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留恋,你明明放不下?
谢危的声音锋利而冷酷。
谢危你既放不下过往,又贪恋现在,你既想忘记,却又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
谢危你这样瞻前顾后,拈轻怕重,纵然给予你新生也不过是重复过往。
姜雪宁瞠目结舌。
真是舌枪唇剑,好厉害的一张嘴。
当事人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他还在继续催逼。
谢危你此刻寻求解脱,就能保证自己真的能解脱吗?这倘若这又是一次“新生”呢?你该如何?是再自戕一次吗?这样周而复始,有意思吗?
上官浅是挺没意思的。
上官浅也不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