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晨光穿透云层,为孤山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上官浅站在祠堂前,手中握着一支新制的檀香。她今日换上了孤山派掌门专属的绛紫色长袍,腰间系着银丝纹绣的宽带,发髻高挽,一支白玉簪斜插其间,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掌门,吉时已到。”宫焕羽手捧青铜灯盏,恭敬地立于一侧。
上官浅微微颔首,接过灯盏。祠堂内已聚集了众多弟子,分列两侧,鸦雀无声。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这些都是她近些年来亲自挑选、培养的弟子,如今终于到了开宗立派的时刻。
长明灯被安置在祠堂正中的石台上。上官浅指尖轻捻,一缕内力化作火苗,点燃了灯芯。火光跃动的刹那,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爹爹,娘亲,小叔叔,师兄……
——火光中,她分明看到了那张张熟悉的脸。
他们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上官浅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转身面向众弟子时,她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只有站在最近的宫焕羽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哀伤。
上官浅我派以'孤'为名,取'独立不倚'之意。门下弟子当谨记:武学之道,首重心性。宁可孤高绝世,不可同流合污。
众弟子齐声应和,声震山谷。上官浅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这本该是值得骄傲的时刻,但她的心却像缺了一块。
开山大典持续了整整一日。待到庆功宴结束,月上中天,上官浅婉拒了弟子们的陪同,独自一人向后山走去。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寒意,吹动她的衣袍。月光如水,将山间小径照得清晰可见。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那个地方。
后山悬崖边,一座座青石碑静静矗立。
上官浅 ...你们看,我做到了。
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山风吹散。
上官浅如今孤山派已在江湖小有名气……
上官浅将脸贴在冰凉的碑石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上官浅这一切要感谢一个人。若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我……
山风突然变得温柔,
上官浅说来奇怪,他在这世界不过只停留了短暂时日,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她对着石碑微笑,眼中却含着泪。
上官浅我很想他……
山风骤急,风声呜咽,上官浅闭上眼睛,任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无一例外都是他……
“绾绾?”
上官浅浑身一颤,仿佛看见谢危就站在碑旁,冲她微微颔首。
她猛地站起,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月光。
她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
“掌门?”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上官浅迅速直起身,拭去眼角未落的泪水。“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弟子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却忍不住瞥那你一座座矗立的石碑,从他入山门起,年年掌门都会来此,他知道这些石碑下埋葬的是孤山派旧人。
旧人已逝,活下来的应该向前看,可掌门好似永远困在了过去。
“明日还要检阅新弟子的剑法,掌门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弟子递上斗篷,小心斟酌着词句。
上官浅你先回去吧,我再待片刻。
山风呜咽,卷起满地落叶。上官浅拢了拢斗篷,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声“绾绾”,让她停住脚步。
那声"绾绾"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畔。她猛然回头,余光却瞥见石碑上有什么在月光下一闪。
上官浅奇怪...
她喃喃自语,提着灯笼向那片阴影走去。指尖刚要触到石碑,那些刻字突然扭曲变化,她惊得后退半步,灯笼"啪"地掉在地上,火苗倏忽熄灭。
月光忽然大盛,一团白光将她笼罩。一种奇异的下坠感袭来,仿佛跌入万丈深渊,却又漂浮在云端。
当视线恢复时,她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滞——那些原本刻着亲友师门名字的石碑,此刻竟全部变成了陌生的碑文。
谢危你是何人?
上官浅猛然回头,潸然泪下。
上官浅谢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