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奔赴17

躺在床上，她终于打开手机。十几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张继科。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关机？刘老头突然放我假，说明天可以去正定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回话！"

苏雯的心跳漏了一拍。张继科要来？在她刚做完手术的第二天？这简直是最糟的时机。她必须阻止他，至少推迟几天，等自己恢复一些再说。

指节敲击屏幕的声音比思绪还快："别来！我没事，就是训练太累。刘指导突然同意你来肯定有问题，别上当。"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张继科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苏雯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你到底怎么了？"张继科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李指导说你今天请假没训练，陈梦也说从昨晚就没见到你。"

"我...我有点发烧。"苏雯撒谎道，"去基地外医院打了点滴，刚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在撒谎。"张继科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你每次撒谎都会停顿0.5秒。告诉我实话，苏雯，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雯咬住嘴唇。她应该坚持谎言的，应该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的。但也许是身体虚弱，也许是心理防线已经被今天的经历摧毁，真相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我怀孕了。昨天发现的。今天...今天已经处理掉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久到苏雯以为通话断了。

"张继科？"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我做了对我们都好的决定。"苏雯的眼泪又来了，"奥运选拔就在眼前，如果——"

"我们？"张继科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一个人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然后说这是'对我们都好'？"

"你冷静点！"苏雯擦掉眼泪，"如果留下它，我们俩的职业生涯就完了！刘指导正等着抓你把柄把你退回省队，而我会被直接开除！"

"所以你就杀了我们的孩子？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那个"杀"字像刀子一样捅进苏雯心脏。她蜷缩起来，小腹的疼痛突然加剧："别这么说...这不是孩子，只是...只是一团细胞..."

"bullshit！"张继科几乎是在咆哮，"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的骨肉！你凭什么一个人决定它的生死？"

"因为它在我身体里！"苏雯也喊了起来，"承受一切后果的是我！错过奥运的是我！被指责不检点的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张继科砸了什么东西。他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我马上过去。我们当面谈。"

"不！你别来！我现在不想见你！"

"由不得你！"

电话突然挂断，留下嘟嘟的忙音。苏雯握着手机，全身发抖。她最害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张继科失控了，而这一切只会以灾难收场。

第二天清晨，苏雯被宿舍楼下的骚动吵醒。她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窗前，看到了一幕让她血液凝固的场景——张继科站在基地大门口，正和保安激烈争执。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出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显然一夜未眠。

"苏雯！出来！我们必须谈谈！"他突然抬头，精准地看向她的窗口，大声喊道。

苏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窗帘后面。几扇窗户打开，好奇的队友们探出头来。这简直是最糟糕的公开方式。

五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是基地教练的电话："苏雯，请立刻到行政楼会议室。刘指导要见你和张继科。"

刘国梁？他怎么会在这里？苏雯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不得不挪步前往会议室。

推开门，里面的气氛凝重得几乎实质化。刘国梁坐在首位，面色阴沉；张继科站在窗边，拳头紧握；角落里还坐着基地主任和女队教练李隼，表情严肃。

"坐。"刘国梁简短地说。

苏雯慢慢走到离张继科最远的椅子坐下，不敢看他的眼睛。

"张继科今早擅离训练基地，强行闯入正定基地，严重违反队规。"刘国梁的声音冷得像冰，"而原因，据他说，是你们之间发生了'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苏雯盯着桌面，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照在她身上。

"现在，当着各位教练的面，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刘国梁问。

张继科冷笑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逼得她不得不——"

"张继科！"苏雯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张继科转向她，眼中的怒火和痛苦几乎将她灼伤，"你宁愿一个人承担一切，也不愿告诉我？甚至事后都不让我知道？"

苏雯的眼泪夺眶而出："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会让我留下它吗？"

"当然会！"

"然后呢？"苏雯站起来，声音因哭泣而破碎，"你被退回省队，我被开除，我们俩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这就是你想要的？"

"比起杀死自己的孩子，是的！"张继科吼道。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杀死"这个词像炸弹一样爆开，所有人都僵住了。刘国梁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李隼倒吸一口冷气。

"够了！"刘国梁拍案而起，"张继科，立刻回北京！苏雯留在正定继续训练！这件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不行！"张继科寸步不让，"我们必须谈清楚！"

"没什么好谈的！"刘国梁的声音如雷贯耳，"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队规！现在立刻执行命令，否则我保证你们俩都别想再踏进国家队大门一步！"

张继科和苏雯僵持在原地，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交锋。最终，苏雯先低下头："我服从安排。"

张继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放弃的是不该开始的关系，不是我的职业生涯。"苏雯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太不一样了，张继科。你要的是轰轰烈烈，我要的是细水长流。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这句话比任何武器都更有效地击中了张继科。他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深刻的痛苦。

"好，很好。"他点点头，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祝你奥运选拔顺利，苏雯同学。"

门关上的声音在苏雯耳中如同世界崩塌的轰鸣。她跌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流淌。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回到北京后，张继科搬出了国家队宿舍。传言说他主动申请回省队训练，也有人说他被刘国梁秘密处罚。无论真相如何，他再没有出现在国家队训练馆里。

苏雯在正定完成了封闭训练，奥运选拔赛上发挥出色，顺利入选参赛名单。每当记者问起张继科为何缺席时，她只是礼貌地回答"不清楚队友的安排"。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队医办公室。苏雯去取止痛药，张继科来拿最后的体检报告。狭路相逢，两人都愣住了。

"肩膀...还好吗？"苏雯最终打破沉默，指了指他右肩的旧伤。

张继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呢...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

简短的对话后是漫长的沉默。最终，张继科侧身让开通道："保重。"

"你也是。"

擦肩而过的瞬间，苏雯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种混合着汗水、柠檬香皂和独特荷尔蒙的味道。她的心脏一阵绞痛，但脚步没有停留。

五年后，WTT新加坡站抽签仪式上，解说员兴奋地宣布："混双特别组合——来自中国的张继科和苏雯！这是他们时隔五年后首次搭档！"

全场哗然。镜头切到两位当事人——张继科面无表情地整理拍胶，苏雯礼貌性地微笑点头，两人之间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社交媒体瞬间爆炸：张继科苏雯混双#的话题冲上热搜，评论区一片哀嚎：

"我磕的CP终究是BE了[心碎]"

"五年了，他们看起来像陌生人[泪]"

"求直播镜头多给这对前情侣！"

而场上，张继科和苏雯各自站在球台一端，目光刻意避开对方。当裁判示意他们握手时，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又迅速分开。

就像五年前那个雨夜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