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科深吸一口烟，尼古丁也无法平息胸口的躁动。他突然想起无数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林嘉瑜总是知道他的训练时间，记得他爱吃的菜，在他比赛前悄悄往他包里塞能量棒......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许昕反问，"说有个小姑娘暗恋你？你那时候眼里除了乒乓球和刘诗雯还装得下谁？"
张继科掐灭烟头，没说话。许昕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多少年了，她现在过得挺好，你也别......"
"我先走了。"张继科打断他，转身上车。
回到家，张继科径直走向储物间。那里有几个箱子装着国家队时期的物品，搬过两次家都没舍得扔。他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鞋盒底部发现了目标——一副红色的乒乓球胶皮，边缘印着"For Champion"的小字。
这是当年他送给林嘉瑜的，她离开国家队时却悄悄还了回来，塞在他更衣柜里。胶皮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德国公开赛混双夺冠后的合影。照片上的林嘉瑜被他搂在怀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而他正低头看她，表情是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温柔。
张继科坐在地板上，久久凝视着这张照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省队训练时她专注的侧脸，国家队混双比赛时她坚定的眼神，还有最后告别时她强忍泪水的样子......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马龙发来的消息："许昕那个大嘴巴跟我说了。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张继科没回复。他打开电脑，搜索林嘉瑜的最新消息。第一条就是她在德国带队获得联赛冠军的新闻，配图中她穿着干练的西装，正在指导一名年轻队员。文章提到她下周将回国参加一个乒乓球推广活动。
犹豫再三，张继科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国家队前主教练李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隼接起电话，"张教练有事？"
寒暄几句后，张继科切入正题："您有林嘉瑜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是有，但你找她什么事？"
"就是想...叙叙旧。"张继科努力使声音听起来随意。
"她后天就回国了，参加青少年乒乓球发展论坛。"李隼说，"你要是真想见，我可以帮忙安排。"
挂掉电话，张继科回到储物间，继续翻找那些尘封的记忆。在一个笔记本里，他发现了几张省队时期的训练计划表，其中一张的夹缝中露出一角纸条。他小心地抽出来，上面是林嘉瑜清秀的字迹："我会一直追随你的背影。"
纸条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磨损，但字迹依然清晰。张继科突然想起许昕说的"日记里全是你"，胸口一阵发紧。
第二天一早，李隼发来消息："嘉瑜同意见面，地点你定。"
张继科思考良久，回复："山东省队旧址，周六下午三点。"
那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周六这天，张继科提前两小时就到了。省队旧址已经改建成乒乓球博物馆，但训练馆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他站在当年他们第一次对打的球台旁，手指轻轻抚过台面。
"你来得真早。"
张继科转身。林嘉瑜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比记忆中短了许多，利落地扎在脑后。唯一的变化是眼角淡淡的细纹，笑起来时更加明显。
"刚到不久。"张继科撒谎道，"你...一点没变。"
林嘉瑜微笑着走进来："撒谎。我都三十五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球台，就像当年一样。张继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安德烈没一起来？"他问。
"他带队在波兰比赛。"林嘉瑜自然地回答，"你呢？还是一个人？"
张继科点点头，突然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
"博物馆做得不错。"林嘉瑜环顾四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打球吗？"
"你输得很惨。"张继科嘴角上扬。
"但我接住了你三个球。"林嘉瑜眼睛亮起来，"那时候觉得你简直像天神下凡。"
这句玩笑话让两人都笑了，气氛轻松了些。他们聊起省队的老教练，聊起共同认识的队友，聊起这些年的变化，却都小心地避开了那段国家队时光。
"听说你在德国做得很好。"张继科说，"带出不少好苗子。"
林嘉瑜点点头："挺有成就感的。你呢？做教练适应吗？"
"还行，就是小队员没我们当年听话。"
他们相视一笑，又陷入沉默。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继科，"林嘉瑜突然轻声叫他的名字，"你找我来，不只是叙旧吧？"
张继科深吸一口气："许昕告诉我...他说你..."
"啊，那个大嘴巴。"林嘉瑜摇摇头，表情却出奇地平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呢？"林嘉瑜直视他的眼睛，"那时候你的世界里只有乒乓球。后来有了刘诗雯，再后来......"
她没有说完，但张继科懂她的意思。他想起那个被他母亲安排的相亲电话，想起林嘉瑜站在门外可能听到的一切。
"我那天晚上去找过你。"他突然说，"想给你一封信，但是......"
"听到了你打电话。"林嘉瑜接上他的话，"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合适的时机。"林嘉瑜的声音很柔和，"继科，我们那时候走在不同的路上。你要备战奥运，我要去德国寻找新的可能。强行交叉只会两败俱伤。"
张继科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嘉瑜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看了一眼屏幕："抱歉，是安德烈。"
她走到一旁接电话，德语流畅悦耳。张继科看着她说话时温柔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迟到了多少年。
"抱歉，他那边比赛结束了，想确认我明天的航班。"林嘉瑜回来时说，"我们该走了吧？博物馆要关门了。"
走出训练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嘉瑜看了看表："我明天就回德国了。"
"我送你？"张继科脱口而出。
林嘉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他们约定明天上午十点在酒店见面。分别前，林嘉瑜突然转身："继科，那些过去的事，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记忆。但我们现在都有了新的生活，对吧？"
张继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林嘉瑜微笑着挥手告别，背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中。
回到家，张继科翻出那张泛黄的纸条，久久凝视着上面的字迹："我会一直追随你的背影。"现在，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个高度，却已经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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