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程幼薇大概是看书看累了,渐渐打起了盹儿。脑袋不受控制一下下地点着,殿内的月鳞香悠悠飘散,那香气让人陶醉,她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脑袋,继续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一不留神罩在脑袋前的书简“duang”地一声磕在了地上。
此声响引得三皇子不得不停下了手里书写的毛笔,抬起了眸,不知小女娘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见程幼薇干脆趴在案上,睡姿毫无章法,三皇子直接气地再无话可说,将笔重重搁在了案上。
“哐当”一声,小女娘猛地惊起,“阿父来了吗?朝会结束了?臣女可以走了吗?”
一连三问。程幼薇瞧见地上的书简,连忙弯腰拾起,狗腿般小跑上前双手呈上。见三皇子抬臂,小女娘蹭蹭蹭换了一个方向又狗腿似的率先端起茶盏,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
眼瞧着三皇子合起写好的公文起身,小女娘喜上眉梢,这是要出去了!
她屁颠屁颠跟在三皇子后面往门外走。谁知刚要踏出脚,房门被三皇子毫不留情关上了。
三皇子转头对着殿外的侍卫吩咐道:“给本殿看好她。”
程幼薇从门缝里窥见文子端走远了,才推开门,却遭到门前的冷面侍卫抬臂阻拦,“殿下有令!女公子不得外出!”
小女娘气得跺脚,转头进殿一脚踹上了位于中央的那座铜鼎,奈何这铜鼎实在是硬的很。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小女娘抱着脚,跳了大半天。
这个可恶的三皇子,软硬都不吃。
“本女娘还不伺候了呢!”程幼薇大咧咧往椅上一躺,给自己倒了杯茶。
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幼薇等的心急如焚,她猛地拉开房门,却依旧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这天都黑了!”小女娘急了,“阿父寻不到我定然着急!你放我出去!”
侍卫面无表情,“女公子,三殿下未曾说过要放女公子离开。”
“你怎这般不知变通,三皇子是防着不让我在宫里惹事,虽然我也没惹事!但如今阿父下朝是要带我回家的,你让开!”
侍卫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三殿下的命令,恕属下不得放女公子离开。”
“那你们三殿下在何地,你去向他请示!”
“三殿下有政事要议。不得打扰。”
程幼薇见不到罪魁祸首,门口侍卫又唯三皇子号令唯命是从。
这个三皇子,古板,霸道,嘴毒,恶劣,吼声大外,还仗势欺人。小女娘数着某皇子的恶行,一只手都快数不下了。
然而,事实是,三皇子忙于朝政,早就将小女娘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给忘了!
不过,她程幼薇可不是一直坐以待毙的人。
小女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案桌前,拿起了那樽双兽耳铜香炉,此时香已经燃尽,透过香炉镂雕处还能闻到淡淡的余香——这应当就是三皇子身上的月鳞香吧。
这香炉怕是昂贵。这不能磕!
小女娘旋即将目光落在青釉茶壶上,釉面平整光滑,还刻有花络纹饰。
怕是赔不起,这也不能摔!
环顾殿内,这宫里头地陈设哪一样她都得罪不起。
而这里唯一不属于长邺殿的东西,就是她自己了。于是程幼薇只好哎呦一声倒了下去。门外的侍卫听闻动静,迅速推门而入。
只见小女娘捂着肚子,歪在椅上,一脸痛苦。侍卫连忙询问:“女公子,怎么了?”
小女娘颤着手指向那杯中茶水。
侍卫大惊,“水有问题?!”不好!有人谋害三皇子殿下!
小女娘摇摇脑袋,“非也,我想上茅房。”
侍卫:“……”
“诶诶诶,这位侍卫大哥,别走啊!”
程幼薇急急忙忙起身拦住了侍卫的去路。
“其一,本女娘不是犯人,三皇子殿下让你看着我,不是要让你憋死我。”
“其二!”小女娘伸出两根白皙纤细的指尖,音色也愈发大了些:“难道茅房也不给上?皇子都是这般强横霸道的吗?待我出宫去这给他一顿乱传,三殿下名声不保,你也难逃其咎!”
见侍卫不为所动,小女娘更进一步,“其三,这是三殿下的寝宫吧,难道你要本女娘在他寝宫里解决?你知道三殿下的性子,若他知晓,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小女娘一通胡说外加威胁,侍卫权衡利弊只好暂时答应,于是跟着程幼薇到了茅房门口时,小女娘转身恶狠狠瞪着那侍卫,
“我上个茅房你也跟?你,转过去。”
总归是男女有别。程幼薇父亲虽然官秩不高,可也是个侯爷,那侍卫止步于茅房外,没有逾矩。
此时,小女娘透过茅房的窗户,看着挂在枝头上的那轮明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想她程幼薇一世英明,如今竟只能挽起袖子在茅坑后翻墙。
等回去后定要寻三兄算账!
程幼薇近日流年不利,运势不妙,三日前,三兄曾举着那顶乌龟壳,给她算了一卦,是个极好的大吉卦——“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说是人在倒大霉后,必能走大运,近日会遇桃花。如今一朵桃花未曾见到,进一趟宫还倒霉的不得了。吭哧吭哧大半夜里爬茅坑的墙!??烂桃花吗?!
在一阵细微的哼哧声后,一只手先从里面攀上了那高耸的围墙,紧接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宫里茅坑的墙,都砌的这么高,不怕费青砖吗?”
“还好本女娘身经百战,经验老道,想困住我?做梦吧你!”
程幼薇轻轻松松从墙上跳了下来,毕竟是茅坑附近,宫里的禁军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守着茅房,小女娘拍了拍手潇洒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