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对了，我当时想到了，我可以自请搬去冷宫的，若我有几分运气，那里没人理睬我，我便能逃出去。若我果然命蹇时乖，叫那起势利小人落井下石，虐待致死，我也不怕，兴许死亡才能带我回到我真正属于的时空。

可惜我想到得太晚了，若是当时懿嫔一出事，我便自请搬到冷宫，此事十有八九能成。可如今已过了好些时日，我再提出此等要求，别人就算不怀疑我另有所图，也会觉得我矫情太过。我还得另谋良策。

自请、自请，这些日子里我满脑子回荡着英答应嘴里的这两个字。今夜皇上又在储秀宫里留宿。我躺在床上，蜡烛已经叫宫女们熄了。这宫内人虽多，却静悄悄一声咳嗽不闻。空荡荡得好寂寥啊！我辗转反侧，后来好不容易朦胧睡去。

我做了一些纷乱的梦。我梦到唐朝一个叫王珠的女子，布衣披发，和宫女为伍。德宗最终废了她的贵妃称号，送她出宫。我又梦到不知哪朝哪代，一位舒妃自请出宫修行。本朝宫女们到了25岁就可以出宫嫁人——我猛然惊醒，这可是个好机会！问道说下个月宫里又该放人了，我可借一套宫女的衣服，悄悄混在队伍中出去。

主意已定，日子就过得顺心多了。我有意拉拢身边的宫女太监，便效仿梦中先朝贵妃王珠，也时常穿着素净衣裳和他们一起吃饭、打扫卫生。我身边有个叫颖童的，据我素昔冷眼看着，自我有了位分以来，从未因我受宠而洋洋得意，也没有因为我失宠而妄自菲薄，倒像是个可靠的人。

而且，更合我心的是，她的身量体型也和我差不多。我便趁一起做活的时候渐渐套问她年龄家乡等事。得知她今年二十岁，已进宫五年。“既如此，你再过五年便可出宫嫁人了。”我道。

颖童笑了笑，道：“小主好命，又拿我们取笑了。我们纵然出去，也多有男子不要的。若是小时便订了亲，等出去做个妾，就算好出路了。”

我纳罕道：“这是个什么缘故？”

“小主您有所不知。这宫里常有撵出去的宫女，或性情不好打架斗嘴，或手脚不干净偷窃财物，或性情愚钝不堪大用。这等人出去，不一定非要等到廿五，不用说背个罪名出去是讨人嫌的了。我们呢，虽然无功无过，等年岁到了一起出去，但外面多有因为年纪大不要的。再者，我们在宫里当了十年有余的差，说句大不敬的话，身子早亏下来了。您想，哪个男人愿意娶个我们这样的做妻子呢？”

一席话语毕，颖童眼内堕下泪来，我也心内酸楚，便安慰道：“你放心，若我活一日，自然护你一日。若哪日我遭了横祸，咱们就各自保重吧。”

颖童忙道：“瞧您说的，奴婢怎么当得起。”不愧是在这宫中历练了五年的人，这么一小会功夫她就把泪收了，脸上又换回了那种温温柔柔稀稀薄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