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杯酒,酒里映出头戴凤冠的她,随后一手举起酒杯,一手掩面。
待她头抬过,空的酒杯放在桌上。
“阿氿,累了吧,累了就先歇息吧。”穆韩昭摸了摸慕容氿的发丝,语气依旧温和。
“嗯,确是有些累。”
穆韩昭将慕容氿一把抱起走向榻边将她轻轻放下,他抬手掠过慕容氿的眼前,将榻上的红被褥替她盖好。
看着慕容氿慢慢睡去,他踏出婚房,轻轻合上门,便走去书房,拿出那把弯刀。
“世子,人手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你一生令下。”长老走来,跪地而言。
“好。我们即刻出发,今夜,这世上将再无天澜!”他杀气腾腾的眼睛直至看去天澜国方向。
屋内的慕容氿坐起了身,她的瞳孔闪过一丝泪光,这不是真的,不是……
门外,言谈今夜天澜国将不复存在的人,是她最相信和爱慕的穆哥哥,如今是她的夫君。
她以为,以为他娶她是因为他爱她,给她依靠。可她从未想过,她的穆哥哥是为灭天澜而娶她。
绝对不行。慕容氿起了身,脱去红色婚袍,打开门,跑进院内。
刚进入院内的季夏看着慌张的公主,立刻跑去她的身边,“公主,你怎么了?”
“夏儿,备马,快!”慕容氿急促的声音传入季夏的耳中。
季夏准备出府却被拦住,慕容氿看着一步步从府外退进来的季夏,她知道,她们被发现了。
“世子妃这是要去哪?”一个带刀侍卫慢慢走了进来。
“放肆,本宫去哪还轮不到你来管,让开!”
“既然世子妃非要为难在下,在下也知道不客气了。”侍卫提刀刺来。
原来,那长老留了一手,在穆韩昭不知情下,命那侍卫如若世子妃要出府,格杀勿论。
看着那刀光朝她刺来,此刻她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跟傅邢之习武,
眼看着那剑就要刺到她了,她没办法躲开,她缓缓闭上双眼,此刻她的脸颊上似乎有水珠,是下雨了吗?
突然,她猛地一睁眼,是季夏!
季夏的身体被那剑刺穿,是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季夏。
“夏儿,夏儿,别吓我,别吓我。”她接住季夏,看着自己怀里的季夏,她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孩子。
为什么?
慕容氿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她从天澜国来的,她的身边就只有季夏。
季夏的嘴角不停吐出鲜血,她伸出手拭去慕容氿脸上的泪水,“公…公主,别…别哭了,你…你现在快,快走!我帮你拦着他们。”
“不,夏儿,我们一起,一起回去。”
季夏推开慕容氿,大喊着“走啊,走!快走啊,公主!!!”
慕容氿只好驾着马赶回天澜。
城门紧紧覆上,城外的深草杂乱无章的染上了些血红色,随着微风拂过,深草上似有露水滴落,不,是血水!
慕容氿驾着快马赶到城门外,她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的异常,迅速下马牵着缰绳,推门而入。
她本以为,这城门后会如旧热闹,如旧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可,在她推开门的瞬间,透过缝隙时,她的瞳孔便猛地震了下。
城门格外的重,是城门重,亦是重重压在她的心里。她用尽全力去将那门打开。
终于,城门一点一点向后移去,紧闭的城门亮出一条路来,她牵着马走了进去,紧绷的心让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很压抑。
城内没有熙熙攘攘的行人,也清冷的紧,遍地的尸首看的她视线血红,她像想起什么,发了疯的跑上高高的城墙。
站在城墙上向城外看,城池里灌满了血水,她摇晃着身子又转向城内看依旧遍地尸首。天边的余晖照亮了这片山河。这片血流成河的天澜……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手里正紧紧握着天澜国旗帜的身影,那身影半跪在城墙之上,人…却已然没了生气。
她缓步走去昔日一直护她左右的冷峻将军,眼中泛起泪光,她微微俯身,抬手去整理傅邢之的发冠,凌乱的发丝随着城墙之上吹起的风而飘扬。
手心攥紧的天澜国旗帜依旧在风里飘扬,带着怒火在无边的空中飘扬着。
她擦去他嘴角的血,随后起身仰首面向这无边的天,又低下头冷笑着。
“穆哥哥?穆…韩昭!”
石阶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是穆韩昭!
是他,他来了……
穆韩昭看着那个一向傲气的小公主处在此等血腥的场面里,他杵在原地,声音有些低沉“你…不该来的。”
“不该?不该亲眼看看我的穆哥哥,我的夫君亲手攻下这城吗?不该亲眼看看你是如何杀我百姓,重创我天澜国的将士的吗?”慕容氿冲着穆韩昭怒然大吼。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没有爱,而是恨!
“阿氿,你不懂,也不会懂的……”穆韩昭敛了敛眸中的柔情,渐渐泛起冰霜直至全权覆盖着眼眸。
“不懂?我天澜国与你无怨无仇,我与你识得是父王带你来见我的,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慕容氿一步步靠近穆韩昭,一点点攻破穆韩昭的心里防线。
“够了!别与我提你父王,有些事…你不该知道,有些人…你不该去爱!”穆韩昭背过身去,声音响亮的如同天边劈下的闪电。
他攥紧了手心,嘴唇微微颤动着说着那些违心的话,不该去爱吗?明明爱她爱的死心塌地,现在却要伤她。
成了她怒眸下的恶人,她恨的人。
“原来…你早便做好了打算,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吗?我要听你答不是。”慕容氿颤动的眼眸充满泪水,看着眼前的穆韩昭,她依旧抱有一丝希望。
“是。如今烽火已起,战乱之中,你且寻他处,国之恩怨与你无关。”他看着城墙之下血腥的场面,终是不愿。
“与我无关?那我天澜的百姓呢,与他们有关?你明知我父王知我二人彼此心生爱意,所以准了我们的婚事。可你却如此做?究竟意欲何为?”慕容氿的嘶吼声响彻云霄,只为唤醒穆韩昭。
“因为我阿父是你父王派人途中埋伏而丧了命!”穆韩昭转过身来,压制着内心的怒气说出了声。
一阵笑声传来:“是啊,那年我还不过是个孩子,因那日你父王的埋伏,我失去了阿父,在仇人的身边待了数年,这数年来,我忍辱负重,只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他笑自己,亦在笑如今这天到来了,可他的心里却生不起一丝欢喜。
对他而言要是能复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物也好,人也罢。
可他终是骗的过自己骗不过自己的心。
如今,这天澜的天下他触手可得,良人却已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