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停于世子府外半晌,在洛川的嫁娶习俗与天澜大不相同,世子府外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爆竹声伴耳,更没有热闹的喜宴。
对于大喜之日,偌大的世子府却仅有梁柱挂有红纱,倒也还算沾着喜庆,只是,唯一令慕容氿心烦的便是那依旧职守在位的士兵。
“公主殿下,不,如今应是世子妃了,多有怠慢,还请不要怪罪。”迎亲使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去轿前,毫不夸张的说着。
言毕,便将手探入轿内。
“夏儿!”慕容氿起身唤了一声,径直擦过迎亲使的胳膊,微微侧身,冷声道:“本宫等得久了,心有不快,这扶便免了。倒是迎亲使,不若将这只手砍了,解我心中不快如何?”
闻言,迎亲使退了几步,满面惶恐。慕容氿正欲走开,还微怔于原地的迎亲使似是想象到些什么,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就只见她连滚带爬声泪俱下道:“是下人们疏忽了,世子妃饶命啊,只要您大人有大量不砍老婆子我这手,您要罚什么都好。”
慕容氿这才释然,微微俯身笑道:“不过是本宫开了个玩笑,这不,迎亲使您呐,也就是一把老骨头,本宫是尔等未来的太子妃,再者,今日本宫大婚,不容血腥,这手今日定然砍不成。”
说罢,拂袖而去……
迎亲使无力瘫坐于地,怕是此刻正在后悔,得罪了天澜的公主。
人人都说,这天澜公主并非那样好欺负的,面对迎亲使这样的角色,收拾她不过动一根手指的功夫。
世子府内,庭院的中央仅立一棵海棠树。加以四周的花草使作陪衬,余下的却全都是兵器。
“阿氿!”声音从慕容氿的身后传来,那声音是温进心里的柔。
慕容氿缓缓转身,透过盖头的红纱,瞧见那男声的容颜,此人正是她的夫君——穆韩昭。
“穆哥哥,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阿氿日后便是穆哥哥的妻了。”慕容氿笑语嫣然,那天真的言语让穆韩昭的心更紧了些。
其实,在天澜国忍辱负重的那段日子,他心中的怨与恨便消散得所剩无几了,更何况,这大婚之日,他盼了多久?可如今,这梦再美,也终究是要自己亲自打碎的。
“阿氿,洛汌不若天澜,今日你我大婚,于理来讲,穆哥哥是要亲自去接你的,奈何要事缠身,实在抽不出身来。府内也并未精心装置,若是不合意,我便差人前来置办!”穆韩昭瞧着盖头下的慕容氿,满眼的愧意。
说罢,穆韩昭抬手吩咐。
慕容氿莞尔一笑,叫住正要离开的下人“不必了,穆哥哥,我既愿意嫁与你,便不在乎这些了。我要的仅是你一人,便足矣!”
慕容氿天真的言语震颤了他的眸子,他本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去迎娶她,他本该有机会与她相伴一生,直至终老。
可,如今一切的一切皆将化为乌有,他娶她不是仅因为心悦她,更为了背后的阴谋。
那场阴谋的开端,在他有了那复仇的念头时,这场姻缘,便断了。
……
穆韩昭将慕容氿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边道:“是啊,日后,阿氿便是我的阿氿了。”他浅浅笑意。
柔声入了慕容氿的耳,不禁嘴角上扬,靠稳在他怀中。
似乎隐匿在她心中的不安依旧不曾停歇,告别天澜时,她也从傅邢之的眼中看出了一番深意,倒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那深深掩覆于浮云之下的夜,终是来得静悄悄……
世子府虽并无过多装饰,整个成婚过程中没有司仪,没有吃酒之人,仅有穿着喜服的二人。
二人成了礼,在洞房中,穆韩昭端起两杯刚满上的酒杯递去,慕容氿不善饮酒,不善于连一口也不能喝。
“阿氿,交杯酒是洞房花烛夜中最重要的,过了今夜,阿氿便是我的妻了!日后,我会好生伴你左右。”穆韩昭悬着一颗紧绷的心,拿着装满酒的杯子步步逼近慕容氿。
慕容氿瞧着他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掺杂了些道不明得情绪,是宠溺,是爱,却也夹杂着恨。
她望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的话再次震惊到她。“亦会比天澜大帝百般待你好。”他尤其加重语气的说出此话。
闻言,慕容氿的瞳孔一震,她的纤纤玉手也不听使唤的一松,举在手中得酒杯重重砸在地上,只听得玉杯摔碎的声响。
她不懂,自己心心念念的穆哥哥,何时…竟会露出那般眼神,像是也狼看着自己囊中食物。
那一晚,她便知道,眼前人已不是故人。穆韩昭已不再是她的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