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游了多久,游惑向后看了看,将头露出水面,对方都感觉有些疲惫。
“你那玩意到底还管不管用?”
秦究将头发捋到后面,将从主控室拿的指南针甩了甩水。
“按理来说应该到了,但现在看来,这玩意失效了,继续游吧。”
又过了一会儿,好在他们终于看到了岸,登陆的那一刻,游惑感觉腿有些发软。
他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放眼望去,是一片陌生的林子,不知道有没有人。
游惑向远处张望了一周,才发现秦究竟一直坐在刚才那个地方,曲膝埋着头,仔细听他的呼吸有点乱,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游惑突然想起以前秦究有轻度的低血糖,这么长时间的游泳肯定吃不消,刚才在海里就一直皱着眉。
“你没事吧。”
“嗯。”
秦究似乎不想将自己狼狈的一面展露给别人,他闭着眼背对着游惑,之前的油腔滑调全都不见了。
游惑看到秦究这副样子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他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秦究从心底里对他是有戒备的。
一个失忆的人,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他。
游惑四处转了转,发现一处林子的半空有炊烟升起,证明这附近还是有人住的,正好秦究也调整的差不多,二人一起向那里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衬衫本来就薄,被水打湿后几乎可以看到肌肤的轮廓。
海风一遍遍的吹过,游惑感觉再不把这身衣服脱了,下一秒就会感冒。
这座岛上有一片小型的村落,在连遭两三家拒绝后,终于有一位大爷好心收留了他们。
游惑将自己从头到尾都重洗了一遍,穿着大爷给拿的换洗衣物,是他在外地上工作的儿子留下的旧衣物。
一出来发现秦究正在那位大爷聊天,大爷姓冯,眉毛很粗,看着有点严肃,但说起话来又和蔼可亲。
“你们俩…是亲兄弟?”
“嗯,对。”
秦究耐心的听着冯大爷谈话。
“ 我说呢,怎么瞧着一点儿不像呢。”
他像是开玩笑的一样先看看秦究又看看游惑。
“出海玩儿谁知道刮风把船掀翻了,一路游过来的,多亏了您收留我们。”
游惑看了一眼正在胡扯的秦究,脸不红心不跳的,谁也想不到他们是在劫匪手里死里逃生。
冯老一边摆手说着“哪里的话”,一边拍着秦究的肩膀。
“正好,你弟弟洗完了,快去洗吧别着凉了。"
“你弟弟”听到这个称呼两人同时一愣,秦究刚一抬眼就看见游惑的脸色变化莫测,就这么笑出了声。
"笑个屁。”
游惑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住想去踹两脚的冲动。
“看来我比某些人看起来更加成熟。”
“更年长吧。”
“某些人”将换洗的衣服塞到他手里,临走时还不忘呛他一句。
游惑换上宽松的毛衣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半干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前额,秦究看了看他的耳钉,每当这时候心中总有种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
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游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冯大爷。
“冯大爷,您这有没有糖之类的甜食,秦…我哥他有点低血糖。”
那个称呼怎么叫怎么别扭,但他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冯老手上拿着遥控器,正调着电视节目,扬头想了想。
“糖啊,还真有!之前买给邻居小孩儿吃的,还剩这么多,我一个老头子也吃不了这些甜食。”
他说着就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一颗一颗被玻璃纸包裹住的棒棒糖,什么口味的都有。
冯大爷怕游惑嫌弃,开口道:
“家里只有这样的,都没过期,一直在铁盒子里放的好好的。
“没关系,有就很好了,谢谢您。”
游惑从里面随便挑了两三个。
冯大爷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见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但说起话来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只是看着冷漠。
“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他洗完澡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吧,随便找个理由就行。”
游惑将那几颗糖放到冯大爷手里。
“怎么,兄弟俩吵架了?”
游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
“嗯。”
冯大爷撇了撇嘴,拍了两下游惑。
“怪不得一进门跟两个陌生人似的,没事儿,哥俩吵架过两天就会好。”
游惑垂了垂眼眸,对其中一方来说,本来就是陌生人。
“谢谢。”
秦究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游惑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冯老在灯底下摘着花椒,秦究过去帮忙,冯老拦着让他坐在一边。
"小秦,你跟你弟弟感情怎么样啊?”
秦究看向远处客房里正在打电话的游惑,雾蓝色的宽松毛衣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但眼里的那种疏离感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坚毅,果断。
“挺好的。”
秦究还是想上前帮忙,突然看见冯老左手边茶几上放着几颗糖。
“大爷,这是给你孙女买的?”
秦究之前看到过他们一家拍的全家福,小孙女穿着红裙,乐呵呵的站在冯老手边。
“是啊,多久没回来了,这是我前几天买的,拿着吃吧。”
他还没等秦究反应就把那几颗糖塞在他手里,那么大个人了吃棒棒糖有点滑稽,但毕竟是老人给的,他没法拒绝,正好他低血糖带来的头晕还没些缓过去。
于是他撕开一颗放在嘴里,学着冯老的模样用剪刀把花椒叶剪掉。
这时候游惑也进来了,他看见秦究身上穿着有些不合身的卫衣,嘴里含着根棒棒糖,突然感觉有些新奇,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秦究这么没有总裁的架子。
“回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目睹一切的秦究明知故问,但为了装出兄弟俩很熟的样子也是费尽心思。
“打电话。”
冯老拣了拣几个碎的花椒皮,拍拍手让秦究别干了。
“都是刺别扎着你,剩下花椒叶的直接扔了就行。那个小惑,你饿不饿?”
“不饿。”
“行了,知道你们哥俩都不好意思,过来帮我做饭吧。”
折腾了许久,天已经全黑,游惑在下厨这方面简直是一窍不通,顶多帮他们洗洗菜打打下手,倒是秦究显得有刃有余多了,冯老止不住的夸秦究跟个大厨一样。
"小惑,你这样可不行,回来交了女朋友不会做饭可不白搭吗,多跟你哥学学。”
游惑这一下午“你哥”的称呼已经听得麻木,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知道了。”
游惑将卷心菜洗好沥干水分,一抬眼就发现某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像是嘲讽。
得意什么。
折腾了这么久,不饿是假的。他们坐在饭桌前,秦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冯老聊着,游惑只是闷头吃饭。
冯老把他儿子之前住的房间给他们腾出来,房间里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单人床,意味着这一晚他们两人需要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