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四姑娘也没有想过为自己的冲动找借口。计划仓促,行动草率,被抓回来几乎是必然的结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觉得后悔。
四姑娘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逃跑、挣扎、选择离开,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一定能打破和抗争那些根深蒂固的枷锁。
她只是想把握住什么东西,那种像火一样跳动的东西。她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光了,或许雨后但她不能让那最后的光点也熄灭掉。
旧木的气息在死寂的空气中发酵,经年的阴霉味道依然萦绕,像一张无形的网意图绞杀围困住她。
四姑娘缓缓睁开眼,祠堂的黑暗和木门上的纹理依旧清晰。
她没有方向,甚至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但她心里隐约有一个念头——那些未知的东西,哪怕危险,哪怕荒谬,也要由她去面对。
“明天,或许会有些不同吧。”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夜色吞没,但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坚定。
她闭上眼,靠着墙,感受着祠堂里的冷意。
她想,无论如何,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即使没有人相信她,她也得为自己找一条往前走的路。
四姑娘伏倒在薄薄的垫子上,蜷缩着身体睡得没心没肺,模模糊糊地听到“咔吱”一声轻响,木门被推开了。
“小四,小四……”
是她熟悉的声音。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把她从浅浅的梦境里唤醒。
“是你啊,小六……”
四姑娘微微抬起僵硬的头,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那张熟悉的脸。
拂晓时分的昏暗天光下,她心心念念的六姑娘正蹲在她面前,眼下一片青黑,脸上的胭脂都掩不住的疲惫。
“对不起……”六姑娘的声音带着些发抖的低哑,“我应该陪着你你,这种地方你一个人怎么熬得下去……”
六姑娘的歉意有些莫名其妙,她歉疚自己让四姑娘一个人在祠堂里过夜。
虽然外面不是没有守夜的丫鬟仆妇,她们都被叮嘱了不许同四姑娘交谈,而四姑娘也处于某种倔强的心境绝不肯向恶势力低头,真的一声不吭在黑洞洞的祠堂里渡过了一夜。
六姑娘还在说:“天一亮我就去求祖母放你出来了,咱们走,现在就走……”
四姑娘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困倦中带了些无所谓的调侃,第一反应却是拿手遮着脸,从指缝里和六姑娘对话:“哎呀,天都亮了,我昨天没刷牙也没洗脸,真丢人。”
六姑娘愣了一下,抿着嘴满满笑了,眼圈却更红了:“怎么你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那垫子又冷又硬,”四姑娘自顾自抱怨,“简直是‘布衾多年冷似铁’,我躺得一点儿也不舒服。”
六姑娘接过话,轻声笑道:“可怜你是‘娇儿恶卧踏里裂’。”
她伸手出去摸了摸四姑娘身下的破旧坐垫,面上一层布是好的,下头的底子芯都要露出来了,一点都隔离不了砖石的阴冷。
六姑娘只觉得满手满心是冰凉,“怪不得你睡得这么憋屈。”
四姑娘也笑了,这时的笑落在六姑娘眼中可能显得有些心酸,但:“小六,谢谢你……”
六姑娘轻轻摇头,低声道:“快别说这个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