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阴冷让四姑娘少年期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渐渐僵硬,但她依旧维持着动作不变,像惩罚自己一样贴在地表感受冰冷的温度,她没有起身,躺在那里,只是想着。
被冬荣拉出来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多少清醒,几乎是被塞进这座旧祠堂的,她挣扎了,但是失败了。
四姑娘知道自己出逃是失败的,而且是超级超级巨大的失败,她并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完全没有计划,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突然火星撞地球一样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在这路待下去。
至于接下来的事,出逃之后,去泉州之后该怎么办,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设想。
“如果这就是我的代价,”四姑娘轻声自语,“那么就当是代价吧,至少不知道小六有没有挨骂。”语气里没有任何后悔。
她没有说出口的,不知道林噙霜和王若弗有没有被连累,她对这两个女人,抱有一种穿梭千年的悲哀和同情,对某种既成事物无法改变的更深刻的悲伤和愧疚。
想到这儿,四姑娘忍不住笑了一声,低低的,像一声苦涩的嗤笑。她知道,这笑容若被盛纮看到,肯定还会被斥为“狂悖”“忤逆”和“轻狂”。
但她不在乎,也不后悔。
四姑娘的心里没有慌乱,也谈不上愤怒,就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后悔自己的轻率,早知道就把计划搞的充分一点,不要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
尽管祠堂阴冷逼仄,外面的世界早已被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四姑娘却并不觉得害怕。
逃跑是她的选择,没什么好责怪自己的,错不错,乱不乱,她不打算去计较。
这些事,过去就过去好了。
她偏了偏头,目光依旧停在那扇沉沉的木门上,木纹的交错像某种无法解开的暗号,让人厌倦却无法忽视。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认为这些举动需要什么悔意——那一刻的冲动是真实的,她的选择也是真实的。
四姑娘从来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不屑于遮掩自己的热血。
穿越者身上那种热血未凉、中二、粗糙又轻狂的鲁莽便是她的本色,面对日渐逼仄的生活,除了离开,出走,即使有别的路,她也不想选择。
只不过,六姑娘的面容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白日里,她向盛纮求情,为她的错误买单,为她的冲动背书,那副夹在两边为难的样子让四姑娘一阵心虚。
四姑娘想起六姑娘的泪眼,和林噙霜不同的眼泪,但同样在她心底发烫,六姑娘抓着她手腕微微颤抖的手,和藏在讨好盛纮言语背后的小心翼翼。
四姑娘忽然有点懊恼自己总是连累她,无意中把六姑娘也卷进自己盛纮口中的“无稽之事”里。
小六,对不起啊。
四姑娘在心底低声道,眼神落在地面。
祠堂里的经年累月烟熏火燎的香火味浓重得让人胸口发闷,四姑娘偏了偏头,闭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