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书房

“娘亲娘亲，”小憩过后，凤九正靠在美人榻上看着司命送来的话本，便见滚滚唤着她从外面小跑进来，“滚滚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娘亲快来看。”

“你父君这儿可是有不少罕见的宝贝，”凤九被滚滚拉着也小跑起来，“滚滚可是瞧中了什么趁手的法器？娘亲帮你长长眼，晚些等你父君回来就帮你讨要过来。”

滚滚一路将凤九拉进了不远处的偏殿，推开门，入眼的便是那件立在窗边的紫色华服，长尾拖曳，繁复的绣纹从领口铺陈到裙尾，宽大的袖袍间，还坠着鎏金的彩珠和环佩，窗外微风阵阵，伴着阳光洒在这华美的衣袍上，引得环佩轻碰，撞出几分流光溢彩的味道。

凤九呆呆看着面前的紫色婚服，脑海中封存已久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抬手，轻轻掠过衣袍上再熟悉不过的花纹，她还记得，大婚那几日，她日日夜夜抚着这衣服上的金丝银线勾勒的纹路，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相信帝君，她等着，盼着，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遍帝君瞧见她穿着婚服，两人牵手拜堂的模样，可是——

凤九眼眸里难掩的悲伤，滚滚看在眼里，十分不解，他拉着娘亲的衣角微晃，“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件衣服娘亲不喜欢？那滚滚去和父君说，让父君重新准备。”

低头看着儿子懵懂的眼神，凤九将自己从铺天盖地的悲伤中拉出来，她蹲下身，和滚滚视线齐平，“这件衣服娘亲很喜欢，只是，你父君没有机会瞧见娘亲穿上罢了。”

任凭凤九如何隐忍，可是眼底的落寞和遗憾还是倾泄而出，她心底里很明白，当年帝君的失约是为了这八荒六合的万物生灵，作为帝后，她应该理解帝君，不该再计较这件事，只是她心底里着实后怕，若没有后来的种种，若是她没有及时赶到，她和帝君，是不是就此天人相隔，永不相见？

“为什么呢？这难道不是父君给娘亲准备的惊喜吗？”滚滚以为这是父君给娘亲准备的礼物，但是看着娘亲如此难过的模样，滚滚突然有点心慌，他伸出小手给凤九擦着眼角沁出的泪珠，小大人一般哄着面前的娘亲，“娘亲不哭，娘亲不喜欢不要便是，以后滚滚送给娘亲更好的，定要娘亲开心。”

贴心的儿子终究让凤九心头多了几分宽慰，她盘腿坐在地上，将滚滚拉进怀里，抱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凤九这才开口道，“这是两百多年前，父君给娘亲准备的婚服，只是当时你父君为了拯救天下苍生，错过了同娘亲的婚礼。”

“连宋叔叔有和滚滚说这段往事，父君真是一位大英雄，”仰起头，滚滚巴巴看着凤九，“娘亲是在气父君没有给娘亲补办婚礼吗？”

“这倒没有，”凤九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怕了，哪怕现在她同帝君很幸福，还有滚滚，她很珍惜他们一家人难得的生活，若是再来一场婚礼，她害怕会不会又横生变故，与其那样，倒不如维持现状，“娘亲只要可以和滚滚，还有你父君在一起就好。”

“滚滚会永远陪着娘亲。”

母子俩在偏殿一坐就是一下午，余晖落进殿内，将一大一小依偎着的两道身影拉长，与那紫色华服渐渐重叠。

“这是什么意思？”同天君议事完的帝君回到太晨宫已经很晚，走进寝殿，却瞧见滚滚正窝在凤九的怀中，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凤九讲着故事，而床榻上面，方方正正放着一床叠好的锦被，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你回来啦，”凤九走下床榻，将锦被拿起搁在帝君的手上，而后将他推去门外，语气十分果断，“今夜我同滚滚说好，要带他一起睡，太晨宫的床榻不大，三个人一起睡的话，有点挤，就委屈你去偏殿或者书房吧。”

要说心底没有半点膈应是不可能的，当情绪上来，再多的理解和理智也终究拜了下风，凤九越想越气，为何当时帝君不早早将真相告知于她，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错过两百多年，是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等等，”帝君用手撑住门板，显然在做最后的挣扎，“小白，可是我今日议事太晚惹恼了你？若是你不高兴，你要同我说，我可以哄你，而不是这样将我赶出去，我……”

不等帝君说完，凤九便将人推了出去，而后关上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帝君摸了摸鼻子，他将重霖唤来，问了下午帝后的行程动态，在得知凤九和滚滚在呈放婚服的偏殿呆了很久，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