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欢梅花吗?”
安陵容稍稍退后半步跟在皇上身边儿,不明白这么冷的天为何皇上见了乐道堂的瓶插就起了兴致要带她去倚梅园。
她最是怕冷,穿了最厚实的狐裘大氅,抱着灰蓝的掐丝珐琅手炉,只觉得寒风无缝不钻,实在不是赏景的好时候。
“朕的妻子喜欢梅花。”皇上淡淡说道。
倚梅园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人想叫他来,他便来了,将近二十年柔则从不曾入梦,样子不如名字记得清。
“原来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嫔妾原先生病的时候多亏皇后娘娘照抚,叫太医用心医治,嫔妾不见好的时候还叫院判来给臣妾瞧。”
陵容站在红梅树下轻快道:“嫔妾想着要怎么谢皇后娘娘呢,只是身无长物,一饮一食皆是皇上所赐,想来想去唯有针线活计还算拿的出手,能聊表心意,正愁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花样子呢,皇上可是帮了嫔妾好大的忙。”
“只谢皇后不谢朕吗?”他听着小姑娘说起话来一派纯稚,可怜可爱,起了心思逗一逗她,因而板起脸,肃声讲话。
陵容第一次见皇上威严外放,从来二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很温和的样子,不由被震慑到了,红唇微张,呆呆望着对方,眼睛不敢眨一下,直愣愣道:“嫔妾所有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想要什么只管拿就是了。”
胤禛被她直白的话取悦,也不难为她,就说:“那就给朕唱首曲儿罢。”
“您想听什么?”
“你随意即可。”
陵容望了望枝头红梅,开的正好,傲然挺立于霜雪中,心头一动,撒娇让皇上给她折了一枝,拿在手中有模有样摆开架势,红唇轻启,站在树下,红梅,白雪,丽人,毛茸茸狐裘更显可怜可爱,如梦似幻,云雾般飘渺的歌声回荡在倚梅园中。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
“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
“长记误随车。”
“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
“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西园夜饮鸣笳。”
“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
“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
“烟暝酒旗斜。”
“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雅。”
“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宜修在梅园深处,身边儿就带着剪秋,听到皇上的话,脸煞白,心头酸痛,原来当了皇后他心里的妻子也不是自己,这事儿她早就知道,如今还有心情听外头的歌声。
原来泠常在唱起曲来,有三分像姐姐,她似乎找到了对方得宠的理由,又气定神闲起来。
皇上不如宜修想的多,他只觉得景美,曲美,人更美,是为一乐。
这日君恩停驻乐道堂,耳鬓厮磨间,陵容也得了趣,似乎她于此道甚有天赋,两人无比合契,共享鱼水之欢。
待到云消雨歇,皇上流连于温香软玉,美人伏在怀中,他忽然来了句:“皇后喜欢牡丹。”
牡丹?
陵容累的闭着眼,半睡半醒中听到这一句,心下一紧,来不及细想,回道:“那皇上可知容儿喜欢什么?”
她似乎没想叫人回答,跟着又说。
“白日容儿想着怎么谢皇上,想来想去只一句,妾本丝萝,愿君乔木,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嗓音柔柔,字句绵绵。
皇上心头一软,又一番鸳鸯被里梨花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