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康复中心的最后一晚,姜梨将行李箱合上,手指轻轻抚过箱子表面。三个月前,她带着逃避的心情来到欧洲;如今回去,却带着更多未解的疑问和...期待?
手机屏幕亮起,是舞团经理发来的消息:"巡演计划提前,下周在京市大剧院首演,你的独舞部分保留。"
姜梨咬了咬下唇。回国意味着面对家族,面对那纸婚约,面对盛觉——不再是巴黎那个艺术基金会的负责人,而是盛氏集团的掌舵人,商界闻风丧胆的"魔头"。
敲门声响起,她抬头看到康复医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最后一份检查报告,还有注意事项。"医师递过文件袋,犹豫了一下,"姜小姐,关于你的骨裂恢复情况..."
"有问题吗?"姜梨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即打开。
"不,恢复得很好。"医师笑了笑,"只是...有些医嘱我写得很详细,请务必按照执行。"
姜梨点点头,将文件袋塞进随身包里。她没有注意到医师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安。
———
京市国际机场,姜家派来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姜梨刚走出闸口,就看到二哥姜楠靠在黑色轿车旁,冲她挥手。
"欢迎回家,小公主。"姜楠接过她的行李,笑容温暖,"爷爷想立刻见你,但我说你得先休息。"
姜梨松了口气:"谢谢二哥。大哥呢?"
"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姜楠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最近商界不太平,盛氏集团遭到恶意收购,连带我们几家合作企业都受到影响。"
坐进车里,姜梨的心跳加速:"恶意收购?谁发起的?"
"林世杰。"姜楠启动车子,"他联合了几家外资,来势汹汹。盛觉那家伙虽然手段强硬,但这次..."他摇摇头,"情况不妙。"
姜梨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飘回米兰病房里盛觉疲惫的侧脸。原来那时他不仅担心她的伤势,还背负着这样的商业危机。
"爷爷什么态度?"
姜楠瞥了妹妹一眼:"坚持原计划。事实上..."他犹豫了一下,"明晚在家里有个晚宴,盛觉会来。"
姜梨的手指猛地攥紧安全带:"什么性质的晚宴?"
"你说呢?"姜楠苦笑,"当然是相亲宴。老爷子认为现在是两家联合对抗林氏的最佳时机。"
———
姜家老宅灯火通明。姜梨站在衣帽间里,对着全身镜调整连衣裙的领口。这是一件淡粉色的旗袍式礼服,既端庄又不失青春气息——祖父喜欢的风格。
"小梨,快下来!客人到了!"姜楠在楼下喊道。
姜梨深吸一口气,拿起梳妆台上的天鹅胸针——她特意从巴黎带回来的。别在衣领上,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像是一小片勇气。
楼梯下到一半,她就听到祖父爽朗的笑声和另一个低沉的男声交谈。那个声音让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虽然只听过几次,但她绝不会认错。
"怎么了?"等在楼梯口的姜枫注意到妹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客厅中央的高大身影,"啊,你还没见过盛觉吧?"
姜梨的喉咙发紧。盛觉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侧脸轮廓在灯光下如雕塑般分明。他正与祖父交谈,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见...过。"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姜枫挑眉:"什么时候?"
"在巴黎。"姜梨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就是艺术基金会的负责人。"
姜枫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么?那你..."
"我们都没说破。"姜梨苦笑,"很复杂。"
没等姜枫回应,祖父已经看到了她:"小梨,快来!"
姜梨强迫自己走下剩余的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盛觉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对上她的——没有一丝惊讶,只有深不可测的平静。
"姜小姐。"他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疏远,仿佛他们从未在米兰的病房里有过那场近乎告白的对话,"久仰。"
姜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盛总。"
祖父满意地看着两人:"盛觉啊,这就是我最疼爱的小孙女姜梨。小梨,这位是盛氏集团的盛总,你们...嗯,有些事需要好好聊聊。"
晚宴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氛围中进行着。盛觉谈吐得体,回答着姜家长辈们各种或直接或隐晦的问题;姜梨则安静地用餐,偶尔附和几句。两人之间刻意的生疏反而让姜老爷子更加确信他们是初次见面。
"最近林氏的动作很频繁啊。"酒过三巡,姜老爷子切入正题,"那块地皮的开发权,恐怕..."
盛觉放下酒杯:"姜老放心,盛氏已经做好了全面准备。那块地皮的相关文件,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就送到府上。"
姜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哦?不需要什么条件?"
"不需要。"盛觉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姜梨,"姜家是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姜梨的手指在桌下绞紧了餐巾。盛觉这是什么意思?无条件交出姜家急需的地皮?这与她听说的"商业魔头"形象大相径庭。
"哈哈哈,好!"姜老爷子开怀大笑,"既然如此,我们两家的合作也该更进一步了。盛觉啊,你觉得我家小梨怎么样?"
餐厅瞬间安静。姜梨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盛觉身上,脸颊烧得发烫。
盛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姜小姐才华横溢,是难得的佳人。"
"那你们年轻人的事..."
"爷爷!"姜梨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
不等回应,她快步走出餐厅,穿过花园,一直跑到后院的凉亭才停下。秋夜的凉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你的腿完全康复了吗?这样跑。"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姜梨浑身一僵。盛觉站在凉亭入口处,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
"医生说可以适量运动。"她没转身,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盛觉走近几步,在她身后停下:"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在家人面前公开我们在巴黎的'偶遇'?"
姜梨沉默了。是啊,如果盛觉当场说破,她要如何解释自己逃婚后又阴差阳错成为他基金会的形象大使?这听起来简直像蹩脚爱情小说的情节。
"那块地皮..."她换了个话题,"你真的无条件给姜家?"
"商业决策而已。"盛觉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林世杰的目标是盛氏,没必要连累合作伙伴。"
姜梨终于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你在保护姜家?为什么?"
盛觉没有立即回答。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测,左眼角那道小疤痕显得格外明显。片刻后,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姜梨衣领上的天鹅胸针上。
"你还戴着它。"
姜梨下意识摸了摸胸针:"习惯了。"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姜楠呼唤的声音,似乎是在找盛觉。
"我该回去了。"盛觉后退一步,"你的家人会担心。"
"盛觉,"姜梨鼓起勇气叫住他,"米兰那天...你想说什么?当你看到我摔下来的时候..."
盛觉的背影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不重要了。好好准备你的演出,姜小姐。"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姜梨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那个在巴黎与她讨论芭蕾、在米兰为她担忧的盛觉,似乎随着回国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冷漠疏离的盛氏集团CEO。
———
第二天一早,姜梨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姜楠站在门外,脸色凝重:"小梨,出事了。"
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盛氏集团股价今早开盘暴跌15%,据悉与林氏集团发起的恶意收购有关...有消息称姜氏集团可能转向与林氏合作..."
"胡说八道!"姜老爷子怒拍桌子,"姜家怎么可能与林家合作!"
"爷爷,冷静。"姜枫递上一杯茶,"显然是林世杰放出的谣言,目的是离间我们和盛氏。"
姜老爷子冷哼一声,转向姜梨:"小梨,昨晚你和盛觉谈得怎么样?"
姜梨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我们...没谈什么实质内容。"
"哼,我看那小子态度暧昧。"姜老爷子眯起眼睛,"不过没关系,那块地皮他已经签字转让了,白纸黑字赖不掉。"
姜枫和姜楠交换了一个眼神。姜梨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姜枫犹豫了一下:"那块地皮...盛觉确实转让了,但附加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有在你与他正式订婚后才生效。"姜楠替大哥回答,"他昨晚在文件上做了特殊注明,但没当面提出来。"
姜梨如遭雷击。所以盛觉的"无条件"转让只是个幌子?他还是在利用婚约达到商业目的?
"我就知道那小子没这么简单!"姜老爷子冷笑,"不过也好,这说明他确实有意联姻。小梨,你怎么想?"
姜梨站起身,声音颤抖:"我需要时间考虑。"
回到房间,她拨通了苏曼的电话,将一切和盘托出。
"所以..."苏曼在电话那头分析,"盛觉在巴黎就知道你是谁,但给了你工作机会;你受伤时他比谁都着急;现在又用这种方式逼婚..."
"不是逼婚是什么?"姜梨苦笑。
"梨子,你有没有想过..."苏曼犹豫了一下,"也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毕竟,商业联姻对他而言也是束缚。"
姜梨沉默了。她想起盛觉在米兰病房里没说完的话,想起他请来瑞士专家时眼中的关切,想起他专门为她改编的舞蹈编排...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轻声说,"下周就要开始巡演了,我需要专注。"
"演出结束后呢?"
姜梨望向窗外,京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闪烁。盛氏集团的大厦矗立在城市中心,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到时候再说吧。"
———
盛氏集团总部,盛觉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全景。身后,马克正在汇报最新情况。
"林氏已经收购了12%的流通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姜家的反应?"盛觉打断他。
"姜老爷子很愤怒,但似乎仍坚持联姻计划。"马克犹豫了一下,"姜小姐...暂时没有表态。"
盛觉的眼神暗了暗:"继续监控林氏的动向。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姜梨,尤其是演出期间。"
"您担心林世杰会对她不利?"
盛觉转身,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叶琳娜死前一个月,也有一场重要演出。"
马克肃然点头:"我明白了。"
盛觉走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相框。照片里,年轻的叶琳娜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笑容明媚。他轻轻抚过相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次我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