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大剧院的后台走廊上，姜梨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做着康复训练中的抬腿动作。明天就是首演，右腿的伤处仍隐隐作痛，但比起两周前已经好了太多。
"姜小姐，您在这儿。"舞团经理匆匆走来，"有位姜楠先生找您，说是您哥哥。"
姜梨点点头，跟着经理来到后台入口处。姜楠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色异常严肃。
"二哥？怎么了？"
姜楠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他们来到姜梨的化妆间。姜楠关上门，将文件袋递给她："看看这个。"
姜梨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商业合同——盛氏集团与姜氏集团关于京市东区地皮的转让协议。她快速浏览内容，目光停在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上：
"本协议在盛氏集团CEO盛觉与姜氏集团姜梨正式订婚后生效。"
"这不就是爷爷说的..."姜梨皱眉。
"继续看。"姜楠指着条款下方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这里。"
姜梨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那行字："若姜梨女士因个人原因拒绝订婚，本协议依然有效，盛氏集团不得追讨已转让权益。"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姜楠深吸一口气，"无论你是否同意这门婚事，盛觉都已经把地皮给了姜家。那个所谓的'订婚生效'条款，只是做给外界看的幌子。"
姜梨跌坐在化妆椅上，脑海中闪过盛觉在凉亭里那句"商业决策而已"。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既给了姜家急需的资源，又没有真正逼迫她接受婚约。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楠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查了盛氏最近的动向。林世杰的攻击比报道的还要猛烈，盛觉放弃那块地皮相当于自断一臂。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顿了顿，"小梨，我认为他是为了保护姜家。"
"保护？"
"那块地皮是林氏和盛氏争夺的核心。盛觉把它转让给姜家，相当于把战火引开。"姜楠坐到妹妹身边，"而且，他附加的那个秘密条款...明显是在给你留退路。"
姜梨的心跳加速，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她想起盛觉在米兰说过的话——"没有人应该孤独地跳舞"。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和她的家族。
"还有件事。"姜楠犹豫了一下，"关于你的医疗报告。"
姜梨抬头："怎么了？"
"米兰那边发来的原始报告被人动过手脚。"姜楠的声音更低了，"你的骨裂恢复情况被刻意夸大，实际上...如果继续高强度训练，很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姜梨瞪大眼睛："什么？"
"有人不想让你继续跳舞。"姜楠的表情变得阴沉，"而知道你这个演出行程的..."
"林世杰。"姜梨脱口而出，想起那个蛇形纹身，"因为盛觉的母亲也是舞者..."
姜楠严肃地点头："我还没告诉爷爷和大哥。这件事需要谨慎处理。"他站起身，"你明天的演出，我会安排额外安保。结束后立刻回家，不要单独行动。"
姜楠离开后，姜梨呆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一切都变得如此复杂——盛觉的默默付出，林世杰的阴险算计，还有她心中那份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感情...
———
首演当晚，京市大剧院座无虚席。姜梨站在舞台侧翼，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这是她伤后首次正式演出，曲目是《吉赛尔》选段——一个关于爱与背叛、复仇与宽恕的故事。
"姜小姐，五分钟后开始。"舞台监督提醒道。
姜梨点点头，习惯性地摸了摸衣领——那里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今天没有戴那枚天鹅胸针。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音乐响起，姜梨走上舞台。聚光灯下的世界如此纯粹，只有音乐、舞蹈和她自己。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全部情感，右腿的疼痛仿佛也化作了表演的一部分。
当舞蹈来到高潮部分——吉赛尔得知被爱人背叛时的独舞，姜梨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盛觉的面容。那种被欺骗的痛苦，想要复仇却又无法割舍的挣扎...她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过这个角色。
舞毕，掌声雷动。姜梨鞠躬谢幕，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排VIP座位——那里空着一个位置，桌上放着一束白色马蹄莲。她的心猛地一跳，那会是...？
回到后台，化妆台上果然多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姜梨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天鹅胸针，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演出精彩绝伦。——S"
简短的七个字，却让姜梨的眼眶发热。她小心地别上胸针，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姜小姐，有位客人想见您。"助理在门外说道。
姜梨的心跳加速："是谁？"
"林世杰先生。"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姜梨握紧了胸针："告诉他我正在换装，不方便见面。"
助理刚离开，姜梨的手机就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姜小姐。你父亲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你大哥的违规操作...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明天中午，半岛酒店见。"
姜梨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手机。父亲去世多年，怎么会有瑞士账户？大哥又有什么违规操作？这明显是威胁，但她不能冒险无视...
正当她犹豫如何回复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姜楠："紧急情况，立刻到剧院东侧门，我接你回家。"
———
盛氏集团总部，盛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京市夜景。马克匆匆走进办公室：
"林世杰的人出现在大剧院，我们的人已经加强了安保。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姜楠先生刚刚带走了姜小姐。"
盛觉微微点头："她安全就好。"
"还有件事。"马克递过一个平板电脑，"监控显示，有人潜入了您在巴黎的公寓。"
屏幕上是公寓监控画面，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翻动盛觉的书柜。那人似乎发现了摄像头，对着镜头举起一样东西——一张照片，上面是姜梨在La Lune发布会上的表演。
盛觉的眼神瞬间变冷："林世杰在找什么？"
"不清楚，但..."马克调出另一段视频，"他离开时拿走了您书桌上的那本节目单。"
盛觉的手指收紧。那本节目单里有姜梨在巴黎的所有演出资料，还有他随手记下的关于她的点滴——"今天她的舞姿让我想起叶琳娜的《天鹅湖》"、"咖啡洒在她手上，皮肤红了一片，她却笑着说没关系"...
"加强姜家的安保。"盛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另外，准备一份林氏集团在东南亚的违规经营资料。"
"您要..."
"既然他想玩，"盛觉转身，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就陪他玩到底。"
———
姜家老宅，姜梨坐在卧室窗前，反复阅读那条威胁短信。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锁上手机屏幕。
"小梨？"姜枫推门而入，"演出很成功，恭喜。"
"谢谢大哥。"姜梨勉强笑了笑。
姜枫坐到她对面，表情变得严肃："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关于盛觉..."
姜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了？"
"他今天下午来找过爷爷。"姜枫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提出可以解除婚约，条件是他已经转让的地皮依然归姜家所有。"
姜梨睁大眼睛："什么？为什么？"
"他说..."姜枫犹豫了一下，"尊重你的选择。"
一阵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咙。盛觉明明可以借机要求姜家支持对抗林氏，却选择了放手...
"爷爷什么反应？"
"气得摔了茶杯。"姜枫苦笑，"但盛觉坚持己见，甚至签了书面声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他让我转交给你。"
姜梨接过纸，手指微微发抖。上面是盛觉龙飞凤舞的签名，声明自愿解除与姜梨的婚约，不附加任何条件。
"他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姜枫轻声道，"'让她自由地跳舞吧'。"
姜梨猛地站起身，胸针不小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弯腰捡起，突然注意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Pour ma cygne"，法语中的"致我的天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盛觉在巴黎咖啡馆里谈起叶琳娜时的温柔，在米兰病房里紧握她的手时的颤抖，在凉亭月光下欲言又止的眼神...
"大哥，我需要出去一趟。"
姜枫皱眉："现在？太危险了。"
"我必须见盛觉。"姜梨的声音坚定起来，"有些事情...我需要当面问清楚。"
———
盛觉的私人公寓位于盛氏大厦顶层。姜梨站在电梯里，心跳如雷。她没打电话告知，就这么冒昧地来了，甚至不确定盛觉是否在家。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京市璀璨的夜景。盛觉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酒杯，转过身时明显怔了一下。
"姜梨？"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
"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姜梨直接问道，向前走了几步，"明明姜家现在可以帮你对抗林世杰。"
盛觉放下酒杯，眉头微皱："谁告诉你这些的？"
"这不重要。"姜梨又走近几步，现在她能看清盛觉眼中的血丝和疲惫的轮廓，"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盛觉沉默了片刻："因为我看到了你在舞台上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那种自由和快乐...不该被一纸婚约束缚。"
姜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那是叶琳娜的舞台照。旁边放着一本熟悉的节目单，封面上印着"La Lune新品发布会"。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翻开节目单。里面除了正常的演出信息，还有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她的旋转像羽毛一样轻盈"、"谢幕时的微笑让我想起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你...记录了所有我的演出？"姜梨的声音微微发颤。
盛觉走到她身边，却没有夺回节目单："职业习惯。"
"骗人。"姜梨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在巴黎就知道我是谁，却给了我工作机会；你明明需要姜家的支持，却选择放手...为什么？"
盛觉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仿佛在记忆每一个细节："因为我母亲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不要为了复仇放弃爱'。"他轻轻抬手，指尖几乎触碰到姜梨的脸颊，又在最后一刻收回，"二十年来，我只学会了前半句。"
姜梨的眼眶湿润了。这一刻，所有的伪装和防备都土崩瓦解。她向前一步，缩短了最后那点距离：
"也许...是时候学习后半句了。"
盛觉的呼吸明显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马克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盛先生，紧急情况！林世杰刚刚向媒体发布声明，声称掌握了姜氏集团财务造假的证据！股市明天开盘肯定会..."
盛觉迅速按下静音键，但已经太迟了。姜梨的脸色变得煞白："财务造假？这不可能！"
"冷静。"盛觉握住她的肩膀，"这显然是林世杰的伎俩。问题是..."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为什么突然针对姜家？"
姜梨突然想起那条短信："他说...他知道我父亲在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有大哥的违规操作..."
盛觉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今晚演出后。"姜梨掏出手机给他看短信，"他约我明天中午见面。"
"不，你不能去。"盛觉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是陷阱。林世杰一定是发现我解除了婚约，想通过你向姜家施压。"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快速调出一系列文件："看这个，林氏集团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他在东南亚有一系列违规操作，如果曝光足够让他身败名裂。"
姜梨看着屏幕上复杂的图表："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些？"
"商业竞争的基本准备。"盛觉关上电脑，"但现在看来，需要提前行动了。"
姜梨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姜楠："小梨，你在哪？爷爷突发心脏病送医院了！林世杰那混蛋刚刚发布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姜梨和盛觉对视一眼，同时向电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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